“好,我答應你。”楚千凰應了,眸色幽暗,宛如無底深淵。
眸中似有什么東西洶涌地起伏了一下,然后歸于平靜。
緊接著,她立刻補充了一句:“姨母放心,我會在臨行的前一天把方子告訴你的。”
這方子當然不能現在給,必須等到臨行的前一天才行,她要確定她去南昊的事不會再有什么變數,才能給方子。
沈菀盯著楚千凰,帶著絲絲冰冷氣息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
“那就擊掌為誓。”楚千凰微微一笑,抬起右手。
沈菀又盯了她一會兒,這才慢慢地抬起了手。
“啪!”
兩人掌心擊打掌心,擊掌為誓。
協議達成了,但是屋內的氣氛依舊冷凝,兩人之間隱約彌漫著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息。
沈菀面沉如水,楚千凰談笑自若。
“那我就等姨父姨母的好消息了。”楚千凰爽快地把那三張符紙給了沈菀,“符紙可要省著點用。”
她的最后一句話透著幾分警告與提醒。
沈菀淡淡地“嗯”了一聲,神情冷淡。
既然拿到了東西,她也不打算再久留,立即就告辭了。
如今門庭冷落的月鷺院在沈菀這個貴客離開后,就又冷清了下來,可以預料的是,接下來又很久不會有人再造訪這里。
楚千凰心口火熱,對于去昊國的事又重燃了信心,可是她不知道是,沈菀回國公府后就把這三張“來之不易”的符紙轉交給了楚千塵。
除此之外,沈菀什么也沒有多說。
屋子里的氣氛溫馨融洽。
穆國公夫人喜氣洋洋地對沈菀說道:“阿菀,七娘這一下午都沒發燒了!”
穆國公夫人的臉上溢滿了笑容,朝碧紗櫥的方向看了一眼,“七娘還在里面睡著,你先別過去,免得把她吵醒了。”
隨著顧之顏的身子一點點地好了起來,穆國公夫婦也是如釋重負。
對于沈菀而言,只要女兒沒事,當然是怎么樣都行。
沈菀笑吟吟地應了,神態輕松了一些,含笑看向了一旁的楚千塵,嘆道:“多虧塵姐兒了。”
沈菀的唇角又有了笑,她此時的笑容比她剛才在楚家時明顯要真摯多了。
楚千塵垂著小臉,又開始研究剛得的那三張符紙,全神貫注。
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了,知道楚千塵對于她感興趣的事務一貫如此。
沈菀喝了口熱茶,改了話題:“娘,我回來前,去了一趟大慶街的宅子。”
大興街的宅子是沈菀的陪嫁,穆國公夫人也是知道的,回憶了一番后,道:“那宅子只有三進吧?”
在穆國公夫人看,這棟三進的宅子實在是小了點,但再轉念一想,又覺得沈菀一家三口住著也夠大了,便又補了一句:“也好。”
沈菀點了下頭,道:“這宅子雖然不大,但這些年一直有人打掃,格局清雅,位置也好,大慶街尾鬧中取靜。我想著過些日子搬過去,也能讓七娘在那里好好養病。”
“而且,那宅子離國公府……還有宸王府也都近。”
沈菀越想越覺得這宅子不錯,他們一家三口也可以多住上幾年。
瞧女兒歡歡喜喜的樣子,穆國公夫人的眼神溫柔慈愛,須臾,又變得復雜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問道:“阿菀,爵位的事已經確定了?”
穆國公夫人擔心的是,顧錦是否是因為女兒提出和離才會一時沖動地提出辭爵。現在顧錦是年輕氣盛,可以后,日子長了,他會不會后悔辭爵。
畢竟郡王的爵位干系重大,關系的不僅僅是顧錦一個人的前途,還有顧錦的子孫。
如果將來顧錦后悔了,會不會遷怒到沈菀身上,那么勢必會影響他們夫妻的感情。
“確定。”沈菀肯定地點了下頭。
她早就不想當這個郡王妃了。
從前她在閨中時,家里從沒給她受過半點委屈,無論有什么事,都有父母雙親在,國公府是她的底氣,也是她的仰仗,哪像現在樣樣都要顧慮,活得累極了。
沈菀嘲諷地嗤笑了一聲,冷聲道:“太妃已經在催了,再不搬,豈不是惹人嫌!”
穆國公夫人:“……”
穆國公夫人沉默了,她也想到了最近京城中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傳言,只覺一言難盡。
顧錦有這么個繼母在,只要爵位一日在他身上,他們小夫妻就別想過上幾天安靜的日子。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這時,大丫鬟打簾進來了,語調復雜地稟道:“太夫人,郡王妃,靖郡王太妃求見,馬車剛到了府外。”
正常情況下,楊太妃作為國公府的親家,國公府的門房是會直接放人進門的,可是現在爵位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門房也不敢隨便做主,這才讓人來請示穆國公夫人。
穆國公夫人:“???”
沈菀倒是笑了,神情輕松,笑容中多了幾分明媚,“看,她比我們急多了!”
這么多年來,楊太妃明里暗里地搞出了這么多事,就是為了給親子顧家老三顧銘弄到這郡王的爵位,現在爵位就在眼前了,如同一塊到了嘴邊的肥肉,楊太妃又怎么舍得放棄!
穆國公夫人眼眸一冷,道:“讓她進來吧。”
大丫鬟就領命退了出去,與此同時,楚千塵也收好了那三張符紙起了身,出聲告辭:“外祖母,姨母,府里有客,我就不留了。七娘的藥還是按著昨天喝,有什么事盡管讓人去宸王府找我。”
穆國公夫人也就沒留她,只是吩咐韓嬤嬤送送她。
楚千塵就隨韓嬤嬤離開了正院,朝著儀門方向走去,一路上,韓嬤嬤笑吟吟地與楚千塵說著閑話。
穆國公府是百年勛貴,底蘊深厚,府中的亭臺樓閣、假山池塘,無一不是獨具匠心,清貴雅致。
當楚千塵走過一條曲折的游廊時,迎面就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貌美婦人跟著一個小丫鬟迎面走來。
那婦人身穿一件寶藍色四季錦褙子,外披一件玄色鑲嵌一圈兔毛的斗篷,烏黑的頭發不見一點銀絲,梳成了整齊的圓髻,因為是孀居之人,她身上十分素凈,只戴了一支碧玉簪,一對碧玉耳珰以及一塊玉佩,通身上下不見半點鮮艷的色彩。
楚千塵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然而,對方卻出聲叫住了她:“宸王妃留步。”
楊太妃停下了腳步,恰好擋在楚千塵的前方,富態的臉上帶著幾分倨傲。
楊太妃也只是在宮里見過楚千塵一兩次,兩人在此前還從來沒正兒八經地說過話。
被擋道的楚千塵只能停下了腳步,不冷不熱地頷首喚了一聲:“太妃。”
楊太妃輕輕蹙了蹙眉頭,不悅地質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楊太妃自認楚千塵是她的侄媳,是晚輩,因此說話時端著幾分長輩的架子,用一種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楚千塵,高高在上。
韓嬤嬤作為穆國公夫人的親信,她心里自然不喜楊太妃,但臉上不好露出半分,畢竟楊太妃是沈菀的婆母。
韓嬤嬤忙道:“宸王妃是我們太夫人的貴客。”
然而,楊太妃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自認是楚千塵試圖拉攏穆國公府,于是斥道:“侄媳,就算這是你嫡母的母家,也不是你一個庶女能夠隨便走動的,別舔著臉胡亂認親。”
“聽說你在皇后娘娘出口狂言,對娘娘無禮。你既然嫁進宗室,就該守宗室的規矩,謹言慎行,好好學學何為長幼有序,尊卑有別。”
“你現在為人婦,就該知道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才是你的本分。作為王妃,你也不好好想想怎么給王府開枝散葉。”
楊太妃自顧自地訓了楚千塵一通,她之所以說這些,一方面是不想郡王府跟宸王扯上什么關系,免得被連累,這穆國公府怎么說都算是郡王府的親家,撇都撇不掉。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真的看不上楚千塵。
他們楊家可是書香門第,祖上也是出過首輔、尚書的,要不是因為祖父當年去豫州賑災不力,被英宗皇帝責罰,奪了官身,家中一下子落魄,她也不會淪落到嫁給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男子當繼室。
見楊太妃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站在楚千塵身后的琥珀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意,覺得這楊太妃簡直莫名其妙,她以為她是誰啊,居然逾矩管起他們王府的事來了!
琥珀動了怒,楚千塵卻是不喜不怒,神情冷淡,她覺得這人簡直就不知所謂,連一個字都懶得跟她說話。
楚千塵往左側跨了半步,打算繞過對方,可是她的步子還沒落下,就聽楊太妃的話鋒突然直指顧玦:“宸王無狀,你就該好好規勸一二才是……”
楚千塵已經邁出去的左腳收了回來。
對她來說,楊太妃之流不過是嗡嗡嗡的蒼蠅而已,蒼蠅自然是惹人嫌的,可是楚千塵也沒覺得自己必須拍死每一只蒼蠅。
沒想到楊太妃居然還敢對著王爺說長道短的!
楚千塵抬眼望過去,柳眉一揚,面上突閃煞氣,那雙形狀優美的鳳眼中冰冷得猶如雪山山巔的萬年冰雪。
她的目光陡然銳利,楊太妃被她這么一瞧,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楚千塵淡淡道:“我瞧太妃年紀大了,老糊涂了,半點不知道‘尊卑有別’。”
“我家王爺是堂堂親王,豈是你一個郡王太妃能夠隨便置喙的!”
楚千塵笑了笑,只是唇角的弧度有些冷峻。
“你敢對我無禮!!”楊太妃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氣得渾身發抖,胸膛起伏劇烈。
她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這句話隨著周圍的寒風傳了出去,連游廊另一端的兩個小丫鬟也聽到了,目光朝這邊望了過來。
氣氛驟然發寒,猶如庭院的呼呼寒風。
楚千塵冷漠地看著楊太妃,又道:“本來想著,太妃是靖郡王妃的婆婆,我跟你打聲招呼,也算是敬郡王妃幾分。”
“但你都說了,讓我別‘胡亂認親’,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對我頤指氣使!”
“靖郡王府和我家王爺可是早就出五服的。”
“楊太妃,都是宗室,我勸你一句,別在外胡亂認親。”
楚千塵可不會給不要臉的臉面。
楊太妃臉色變了好幾變,隱隱泛著紫,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隱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譏笑聲。
琥珀故意勸了一句:“王妃息怒,誰家沒個喜歡攀關系的遠親。”
楊太妃的臉色頓時又轉成了血紅色。
楚千塵本就懶得理睬楊太妃,說完這幾句后,就直接越過對方走人了。
“……”楊太妃氣得頭頂冒火,白細的手指緊攥著帕子。
她在楊家是嫡女,嫁進郡王府后,就當了十幾年郡王妃,直到老郡王爺過世,就順理成章地榮升郡王太妃。
這大半輩子最大的挫折,一是娘家家道中落,二是親兒子沒能繼承郡王爵位,此外,日子順風順水的。
楊太妃帶來的老嬤嬤連忙給主子順氣,寬慰道:“太妃莫要動氣,為了這等黃毛丫頭,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
“來日方長,您且看著……”她以后是什么下場!
這里是穆國公府,老嬤嬤也不好把后面半句說出口,但是楊太妃已經領會了,冷笑連連,臉色依舊難看至極。
另一頭,楚千塵已經走出了這條游廊,琥珀回頭朝楊太妃的背影看了一眼,小聲道:“這楊太妃也太氣人了。”琥珀算是知道沈菀在郡王府的日子過得有多憋屈了,一個“孝”字足以壓死人。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韓嬤嬤也是點頭。
她服侍穆國公夫人這么多年,對于楊太妃這老虔婆做的那些糟心事,知道得七七八八。
楚千塵冷冷地一笑,“以這位太妃的脾氣,姨母想好好分家怕是也不容易。”
“江沅,你去跟姨母傳句話,就說,若是想要分家的話,不如趁著爵位還沒辭的時候,跟太妃先‘說定’了。”
楚千塵下白微抬,望著正院的方向。
一直默然不語的江沅上前了一步,韓嬤嬤愣了一下,仿佛此時此刻才意識到她的存在,驚嘆地看著江沅三兩下地越過庭院的花叢與池塘,就跑到了另一頭。
她的腳程明顯要比從游廊兜圈子走的楊太妃要快多了。
江沅趕在楊太妃之前,又回了正院一趟,把楚千塵的話一字不差地帶到了。
沈菀:“……”
穆國公夫人:“……”
沈菀笑出了聲,笑如春風,一下子就變得容光煥發,撫掌道:“塵姐兒這個主意好!”
“娘,您說是不是?”
她轉頭看向了穆國公夫人,笑容嬌俏。
之前,她只想著讓丈夫快點辭了爵,然后快點分家。第一件事不難,第二件事也許會有點麻煩,她多少擔心楊太妃不會輕易答應分家。
從來就是一根筋到底的沈菀完全沒想過這件事還能另辟蹊徑。
對付像楊太妃母子這種不要臉的小人,就該用這種方法來拿捏他們。
“應該能行!”穆國公夫人也是笑。
這幾天穆國公夫人被這一連串的事弄得心慌意亂,既擔心顧之顏的病,又怕顧錦將來會后悔辭爵的事,倒是沒想到這茬。
不錯,現在籌碼還在女兒女婿這邊,他們完全可以以此為條件來和楊太妃談分家的事,楊太妃十有八九會同意,她對這爵位已經心心念念地想了那么多年了。
“跟你們王妃說,我知道了。”沈菀笑容滿面對江沅道。
沈菀早就想分家了。
這一府的魑魅魍魎,做出來的那些事簡直就不是人干的,她多待一天都覺得惡心,只想與楊太妃、顧銘他們撇清關系,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沈菀的瞳孔如寶石般閃閃發亮,此刻的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與期待,就像是被奴役許久的人終于忍受不住壓迫,揭竿而起了。
江沅傳完話就退下了,走出暖閣后,在堂屋與剛剛抵達的楊太妃交錯而過。
江沅相貌普通,一旦她收斂了周身的氣息,根本就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楊太妃也只以為這是一個國公府的小丫鬟而已。
“太妃這邊請。”
大丫鬟在前頭帶路,領著楊太妃進了暖閣。
門簾落下后,擋住了外面窺探的視線。
那道繡著紅梅的門簾輕輕地搖晃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外面寒風呼嘯,陰云重重,眼看著似乎又有一場大雪要來臨了。
朝中的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著靖郡王府,畢竟大齊百年以來,辭爵這種事在宗室里從來不曾有過的。
禮親王那天被楊太妃氣到,原來是不想管這件事,可是這段日子不少人來找他打探這件事。聽多了外面那些個流言,禮親王對顧錦更同情了,念著父祖輩的情分,他又勸了顧錦幾次,可顧錦意志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臘月初一,在靖郡王顧錦又一次在早朝上當眾提出辭爵時,皇帝陰沉著臉應了。
沒了爵位、沒了差事的顧錦當然不適合繼續留在早朝,他鄭重地對著皇帝行了禮后,就退出了金鑾殿。
邁出高高的門檻,顧錦停在了屋檐下。
他仰起頭,用手掌用力地抹了一把臉,然后深吸一口氣。
外面冰冷的空氣鉆入他的鼻腔與肺部,顧錦精神一振,覺得這空氣無比的好。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告訴妻子這個好消息了。
女兒的病在一天天地好起來,他的爵位也順利地辭了,現在只剩下分家的事了。
日子會一點點地好起來的。
顧錦大跨步地往前走去,神清氣爽,步履帶風。
他沒有立刻出宮,而是等在了太和門那里,這一等,就是足足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中,周圍來來去去的宮人不少,都對著如一尊石雕般的顧錦投以異樣的目光,或打量,或唏噓,或好奇,或同情……
而顧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渾然不覺,只是目光灼灼地望著金鑾殿的方向。
一個時辰后,早朝結束了,眾臣都三三兩兩地從金鑾殿里出來了,其中也包括了禮親王,顧錦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笑。
“伯父。”
顧錦對著禮親王揖了揖手,但他的禮只行了一半,就尷尬地僵在了那里,禮親王現在看到顧錦就覺得不爽,吹胡子瞪眼,抬步從他身邊走過。
“伯父留步。”顧錦嬉皮笑臉地喚道,追了上去,他的臉簡直笑成了一朵花,“伯父,小侄有一事相求。”
“我家打算分家了,太妃也同意了,若是伯父今天沒事,我就跟伯父您府上坐坐吧。”
他這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想讓禮親王幫著操持一二。
禮親王如何聽不懂顧錦的意思,對著他翻了一記白眼,也不說話,繼續往宮門方向走。
顧錦還是笑嘻嘻的,厚臉皮跟在禮親王身邊,只落后半步,道:“伯父,小侄可就指望伯父您了。”
“小侄是知道的,伯父您一向心疼小侄,小時候小侄一次調皮,差點被父王打死了,還是伯父您幫著求情,小侄才撿回一條命。”
“伯父,您就是小侄的再生父母啊。”
就是禮親王不應聲,顧錦一個人嘰嘰喳喳地也能往下說,一點也不尷尬。
這一天,京城又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
顧錦辭爵的事就像這場大雪般傳遍了京城,不僅在宗室和勛貴里掀起了一點小波瀾,就連民間也聽說了,從普通百姓到那些讀書人。
明年有春闈,從秋天開始,京城里就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學子,那些茶館就成了這些學子常去的地方,難免議論下現今的時事。
“哪有人放著好好的郡王爺不當,非要辭爵的,我看這其中必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這倒也未必是件壞事。依我看,這些個宗室勛貴都是受祖輩之福萌,大都無所建樹,無德退位是應該的!有能者居之,方才有利于社稷!”
“誠然有能者居之乃是大勢之所趨,不過人性本自私,靖郡王毅然辭爵怕是官家的意思,看來是要在明年改革宗室、勛貴了。”
茶館中的一眾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各抒己見,大都覺得皇帝要改革宗室勛貴的事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眾人說得熱火朝天,沒人在意一個身著海棠紅衣裙的少女在小二的招呼下走進了茶館的大堂,然后走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楚千凰一邊走,一邊抬手壓了壓臉上的面紗,目光看向了二樓的某間雅座。
她知道昊國使臣安達曼郡王定的雅座就在左邊樓梯口的第一間。
楚千凰優雅地踩著樓梯朝二樓上去了,步履緩慢堅定,隱隱地散發著一種勢在必得的氣勢。
她今天之所以能光明正大地出門,是因為沈菀一早來侯府接她,跟沈氏說想接她去玩,沈氏這才同意了。
楚千凰本來以為沈菀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想沈菀今天卻換了一番說辭,說顧錦和安達曼郡王等南昊使臣相熟,他們可以給她一個機會見到昊人,至于到底能不能說服昊人就看她自己的了。
當下,楚千凰氣得臉色都變了,覺得沈菀簡直是無恥。沈菀幾天前去侯府找她索要符紙時,只說可以讓顧錦幫她去昊國,那會兒沈菀可沒說要她自己去說服安達曼。
沈菀分明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可是眼下距離南昊人和三公主啟程已經沒幾天了,時間十分緊迫,她最好的選擇就是說服安達曼郡王幫她一把了。
只有幾天了,她也不可能再去找去別人幫忙了。
思緒間,楚千凰踏上了最后一階階梯,目光落在了樓梯左側的第一間雅座上。
南昊的安達曼郡王應該就在里面。
楚千凰的目光異常堅定。
她定了定神,抬手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