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趙孟禧早間會那么說,說要先解決了文天祥,回頭再來找趙維算帳。
原來,因果在這呢?
可是,趙維想不通,“他圖的是什么啊?”
按理來說,文天祥與趙孟禧并無恩怨,一個混蛋二世祖更不可能真的為大元著想,怕放虎歸山。
那他圖什么?
一點動機都沒有,完全不和常理。
“其實也說得過去。”
王勝解釋道:“首先,趙孟禧在大都這幾年,不似在臨安時只會胡鬧、雖然也囂張跋扈,但逐漸開始關心朝政,且與朝臣交往慎密,其中便有留夢炎。
此次留夢炎反對放文相公,他自然要沆瀣一氣。”
其次.,傳說趙孟禧斷言,文天祥如果回到南方,必反出大元。到時,大都的趙氏便又要處境尷尬了。
其實他今天來找殿下的晦氣,也是因為這點。
他怕殿下與張玨牽連太深,萬一哪天查出張玨是裝瘋,大都趙氏必受牽連。”
趙維聽了,面無表情,抬頭問道:“消息可靠嗎?可別是空穴來風,卻是白忙活一場。”
王勝答道:“千真萬確!貧道拿著茅山正宗的法牒,去了大都乾玄觀拜會觀主。閑聊半日,從他口中說出,當不會有假。”
“呼......”趙維長出一口氣,眼神漸亮。
不為趙孟禧的行徑所惡,卻是反生喜色。
沒錯,趙維心中可以用狂喜來形容。
因為這是個機會,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要知道,趙維原本打算的是,先摸清文天祥和張玨被關押何處,細細摸底之后,等待時機。
這其間,血頭那一千印第安人,會被馬南寶以奴隸的方式賣入大都潛伏。另有一千多禁軍精銳,也會混在商隊里抵達大都。
隨后找準機會,沖牢劫獄。
若能僥幸出城,便躲入大都不遠的燕山老林之中,之后再伺機南下。
而這個機會,趙維也已經想好了。
如果腦海中那段記憶沒錯,就在明年初,大都會有一件大事發生,那就是:
武將王著與高和尚刺殺宰相阿合馬,攪得大都夜亂,內外癱廢。正是行事之機。
而更為難得的是,忽必烈不在大都,對趙維更是有利。
但是,不得不說,不管時機把握的多好,劫牢攻城的事兒都是風險極大,傷亡也是再所難免。
而且,數千人混跡大都,也難免走漏風聲,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要不是救的兩個人是文天祥和張玨,任何人都不值得付出這么高的代價。
可是現在,趙維做夢都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一入城就把張玨拿在手中,如今文天祥也有機會不費一兵一卒的走脫。
趙維在想,如果能促成放歸文天祥這件事,那真是省了他的大麻煩。
想像一下,如果他能改變歷史,讓文天祥以道士身份明光正大地出城,那所有的冒險就都不用付諸行動了。
至于張玨......
把一瘋子帶出城,可比劫牢簡單太多了。
趙維意識到,這絕對是個難得的機會。只是如何利用,他一時半會兒還沒有頭緒。
......
也是太順利的緣故,趙維才進大都城一天,如今兩眼一摸黑,誰都不認識,根本就沒有運作的空間,倒是平添了幾分難度。
送走王勝,趙維在屋里沉吟甚久,直到黛西婭已經把飯菜端上桌,這才胡亂吃了兩口,便起身出門。
為今之計,只有謝疊山才有那個影響力,可以設法左右大元朝堂上對文天祥的看法。
疊山先生住在偏院兒,單獨辟出的一塊清幽之地。
趙維來時,先生正給福建來的儒生講學。
之前沒提,這些儒生倒還老實,趙維雖說看不慣他們趨炎附勢的嘴臉,卻因交集不多,加之路上趙維的心思都在那兩個惡差卒身上,倒也與他們相安無事。
總之,趙維看不慣他們,他們也看不貫趙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見趙維進來,知道疊山先生每每與寧國候講經都是單獨傳授,不讓他們旁聽。所以也都知趣,起身告退,各自散去。
而疊山先生也見趙維似有心事,待儒生走光,平心發問:“殿下...有事?”
之前有言在先,入京的事歸謝疊山運作。到了大都如何行事,先生卻不過問。
無它,無用書生怕幫倒忙。
所以,趙維來謝疊山這里,基本都是聽講,不論國事。
像這樣滿臉愁苦的來見,卻是第一次。
只見趙維眉頭緊鎖,“確有一事,需先生幫忙。”
“哦?”疊山先生一笑,“說來聽聽。”
于是,趙維把從王勝那里聽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轉述給謝疊山。
“這是一個機會,可惜咱們剛到,誰也不認識,更誰也左右不了。”
“嗯。”疊山先生點著頭,“確是良機,省了殿下不少麻煩。”
“可是......”先生淡笑,“殿下不會是想尋相熟故交,登門游說吧?”
趙維作答,“自是不會。”
他還沒蠢到那個地步。
疊山先生一聽,苦笑道:“如若不是,那老夫能幫你的卻是有限了。”
“怎講?”
疊山先生道:“殿下突逢大變,心已經亂了。若平心靜氣,自會明白問題的關鍵。”
“......”趙維一陣無言。
細想之下,疊山先生說的沒錯,他確實亂了。
沒辦法,莽慣了,加上突然這么順利,不激動才怪了。
“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好吧!”謝疊山應下。
也不急于做答,取出茶具給趙維來了一碗“姜泡茶”。
“且不去管文履善能不能借機脫困,殿下自己就身處險境,所以處理此務不單單是救文履善,同樣也要保護殿下不被牽連,此為前提。
殿下做任何事,都要以此為前提。”
趙維點頭,“維明白,。只有我安全,先生才安全。留得青山,不怕沒柴。”
“呵。”謝疊山笑了笑,沒接話。
“那接下來,便是放不放文履善,由誰來左右的問題了。找出關鍵所在,殿下自然也就知道從何處下手了。”
“嗯,那先生以為,關鍵是誰?”
“元帝和留夢炎!”
頓了頓,“正如殿下所言,趙孟禧與文履善其實并無交集,他只是跟著留夢炎的步調行事。
那么,留夢炎又和文履善有交集嗎?他要置人死地的動機又在何處?還有,他到底有多大的決心要除掉文履善?
只要弄清這些,殿下自然也就明朗了吧?”
趙維眼神一亮,心說,姜還是老的辣!疊山先生總說他不善權謀,可是一說就說到點子上了。
急聲問道:“那元帝又如何?”
“哈哈。”先生大笑,“殿下果然還是不能靜心啊!”
“元帝當然是最關鍵的那個人。因為無論臣子怎么說,怎么想,最后決定文履善生死的,只有元帝啊!”
趙維聽罷,與謝疊山深深一拜,“先生之于維所授甚多,維感恩不盡!”
謝疊山卻是不受,“你非我弟子,老夫當不起的。”
“況且,殿下只是年少氣盛,一時不察,心智卻是比老夫強上不止一點。日后遇事,多思多患,自不用老夫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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