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平常,余歡大約是會出言譏諷。
可是當那個始作俑者躺在病床上,神色孱弱地呼吸時,余歡突然發現,她的一腔怒意,徹底不見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淡的:“我和你們一起去醫院。”
丁堯眼底有光掠過,他微笑,說:“好。”
余歡開始一場不知終點的陪伴。
搬進傅家私人醫院的這一天,下著小雪。
余歡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丁堯給了余歡一把傘。
余歡捏著那把傘,道了謝。
傅瑾珩躺在特制的病床上,被人推著,和余歡錯身而過。
余歡看著漫天的雪景,一時間,思緒微微飄遠。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虎口處的疤痕。
上輩子的時候,她其實是很不喜歡的雪天的。苗紅村的設施不算好,到了冬天,哪怕是在家里,也是冷的。所以每一個冬天,余歡都會生凍瘡,自然而然,也就在手上留下了幾處疤痕。
虎口,掌心,留了疤痕的皮膚較之其他的,要更白一些。
后來,余歡到了傅瑾珩身邊。男人性子清冷,可是也算細致。他替余歡治好了手上的疤痕,每一處都不復存在。
那個時候,傅瑾珩替她上藥。他捏著她的手,聲音很輕淡,沒有什么起伏地說:“歡歡,你在我的身邊,你身上的傷,心里的傷,我都會負責。”
余歡那個時候,到底紅了眼眶。
而這一輩子,她沒有被傅瑾珩嬌寵豢養在身邊,這些疤痕,也就依然存在。
畢竟這種無傷大雅的痕跡,除了傅瑾珩,又有誰會在意?
余歡想著想著,眼眶有些熱。
也許是因為傅瑾珩如今不知狀況地躺在床上,也許是因為他之前對自己說,上輩子的事情都是誤解。
余歡的心口像是被什么腐蝕了一般,酸酸澀澀的疼。
那份她一直日夜牢記的恨被撕開了一個小口,從前的溫柔記憶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有個聲音對余歡說:“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吧,他如果不在意你,怎么會愿意為了你這樣冒險?”
這個聲音好清晰,余歡就算想要忽視都是做不到。
她咬著唇,咬得發疼,咬得嘗出了血腥味,才沒有失聲哽咽。
y國,趙氏分部。
趙北硯收到了海城檢察院的消息。
對方告知他,余歡請了一個很長的事假,不知緣由。
他那時在開會,聽著電話里的人的聲音,只覺得視線都有些眩暈。
趙北硯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和傅瑾珩有關。
一時間,所有的事情都能說通了。
余歡去了海城,沒幾天就遇見他,之后便是趙家的分部出事,他不得不遠赴海外,而如今,余歡請假,甚至沒有提前知會他。
一切,都太巧合了。
趙北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如今一般,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不能和傅瑾珩起正面沖突,哪怕趙家并不比傅家勢弱。
可是一個腹背受敵的趙家家主,和人心所向的傅家權利執掌者一旦發生沖突,孰勝孰敗,會是沒有懸念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