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歡這才發現,他的手有些發抖。
余歡垂眸,看見了他微微顫動的指尖。
她到底還是心軟,握住他的手,輕輕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她的語調帶著一些笑意,還有少之又少見的溫柔:“我不會有事,不會哭,也不會哭,你別害怕。”
直到這一刻,余歡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以為,這不過就是一處小插曲。
而傅瑾珩,也不過就是一時之間情緒激越。
只是后來,傅瑾珩替余歡上藥。他親吻她手腕上的淤青,嘴唇發燙。
余歡覺得自己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灼傷了一般,從被傅瑾珩觸碰的那一處開始,產生一種近于麻痹的感覺。這種感覺蔓延到指尖,幾乎叫人失去知覺。
而傅瑾珩依舊不厭其煩的,一遍遍親吻著那處淤青。
余歡這一天,第二次臉紅。
她喊他的名字,喊了很多遍,想要阻止。
然而無果。
只是傅瑾珩抬起頭看向她時,一雙眼睛平淡無波,分明沒有一點點異樣。
余歡想,大約是剛才的打斗,讓她多想了,
上完藥,傅瑾珩端給余歡一杯溫熱的牛奶。
他的語氣清淡,已經是和平日里如出一轍的沉靜,沒有一絲絲異樣。他說:“等等才用午飯,你先喝些牛奶睡一覺,等等我叫你起床。”
余歡沒有多想,說好。
她不知道的是,牛奶里放了輕微劑量的安眠藥,她喝了沒多久,就覺得腦子開始昏沉了。
余歡還來不及多想,就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而傅瑾珩聯系了慕城。
慕城原本已經打算回到錦城了,但是因為擔心傅瑾珩出事,便一直躊躇著沒有離開。
此時,他接到傅瑾珩的電話,平素漫不經心的一個人,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嚴肅。
因為傅瑾珩在電話里對他說:“慕城,我今天差一點就情緒失控了。”
慕城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責備,在這一瞬間如鯁在喉,竟然是說不出口。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著:“我現在到望居來找你,給你帶藥。但是傅瑾珩,我丑話說在前頭,如果這件事在這么惡化下去,我只能告訴余歡。”
傅瑾珩眉心微微皺起,他背著光而立,指尖扣在聽筒上,姿態放松,不帶半點緊張情緒。
可是他開口時,壓低的聲線,郁氣沉沉,暴露了他并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這么平靜:“這件事,不要牽扯余歡。”
“起因就是她,怎么能不牽扯?傅瑾珩,當年就是余歡救了你,現在,也只有她能救你。”慕城這句話,一半的試探。
那是傅瑾珩的14歲,第一次病發。
可是那么久遠的事,除了傅家幾個當事人,又有誰知道?
傅瑾珩病發之后人間消失,卻又在兩年之后毫發無傷地回來。
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么,傅及暄對外的說辭是:傅瑾珩出國進修,學成歸來。
可到底是真是假,誰都不能保證。
而傅瑾珩在聽見慕城的這句話后,依舊平靜,他說:“慕城,你憑什么認為當年的事和余歡有關?”
“如果不是和她有關,你怎么會一定要她來到你身邊。憶深,你對余歡的執念來的沒有一點點道理。說到底,你們才見過幾次。”慕城說到這里,語氣不由得加重:“就算我猜錯了,必要時候,我也會告訴余歡你的狀況。”
傅瑾珩眸色依舊清淡,他開口,慢條斯理:“如果那個人是余歡,如你所說,我早就遇見了余歡,那么我為什么會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面吃那么多苦?慕城,這一切都只是你不合理的揣測。”
慕城啞然。
他不想再和傅瑾珩爭執下去,在掛斷電話之前,他囑咐道:“我現在就過來。”
整個海城,大概也就只有慕城敢這么和傅瑾珩說話。
這其中淵源復雜,最重要的一點是慕城的母親和傅瑾珩的母親,曾經是舊友。
傅瑾珩的生母蘇黯和慕城的母親桑斯媛從小就認識,兩個人之間感情甚好。
蘇黯人生的最后一段時間,是桑斯媛陪著她的。那個時候的傅及暄,已經忙著在外和寧敏華偷偷見面,對于他重病在床的妻子,關心不算多。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傅瑾珩對慕城,較之旁人,要好相與許多。
慕城到達望居的時候,傅瑾珩一個人坐在大廳,見到他進來,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慕城抬頭看了一眼二樓,走到了傅瑾珩身邊。
他在他對面坐下,將藥劑放在了桌上。
“是藥三分毒,你吃的時候斟酌一些。”慕城叮囑道。
傅瑾珩面色平靜:“我有分寸。”
“余歡睡了?”
“嗯。”
望居的人手不多,除了基礎的打掃阿姨和廚師,就沒有什么人。
而平常白天如果沒有什么要事,這些人都不會在大廳走動畫。因此斟茶之類的事,還要慕城親自動手。
慕城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琉璃制的茶盞,看不清里面的茶水。
慕城隨口道:“這是什么茶?”
傅瑾珩看著他眼前的茶杯,語氣很平靜:“綠豆湯。”
慕城:“......?”
他低下頭,順著傅瑾珩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茶杯。小小的越窯青瓷茶盞里裝著綠豆湯,倒是好看得緊。
但是慕城對這種甜膩膩的東西,真的沒有什么好感:“九爺?你不缺錢吧?你沒錢買茶葉你和我說,別弄得這么磕磣我可求求你了。”
傅瑾珩似乎對他的吐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面容平靜,看向慕城臉上的詫異時,淡聲道:“這里面還放了百合,很好喝。”
慕城的唇角有點發抖,重點難道在百合嗎?
他揉了揉眉心,認命地站了起來:“茶葉放在哪里?”
地下雜物室。
慕城去了地下室,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幾盒包裝精美的毛尖和君山銀針:“這能帶走嗎?”
“隨你。”
慕城又下去了一趟。
等他回來的時候,看見傅瑾珩正在吃藥。
他沒有喝水,就這么生咽下去,慕城看得都難受。
他走過去,語氣有些沉:“已經到非要吃藥這么嚴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