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歡捏了捏眉心,看著供認不諱的趙北硯,心頭無奈:“你想見我,何必廢這個周章?”
趙北硯臉上一直淡若無物的笑容,一瞬間湮沒于無。
他不說話,看向了一旁的顧家眾人。
顧耀邦是個慣會看人眼色的,見趙北硯的神情,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清咳了一聲,道:“都和我出去。”
眾人陸陸續續離開,顧思年是最后一個走的,臨走之前,她看著余歡,眼底一閃而過的妒嫉。
其實比起傅瑾珩,顧思年更怕眼前這個對待余歡的時候笑意款款的男人。
傅瑾珩再如何手段狠絕,可是似乎也不會真的要人命。但這個趙北硯,她親身經歷,他是會毫不猶豫下殺心的性格。
等到所有人離開了,趙北硯才看向余歡。
余歡皺著眉,剛想說什么,可是在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扣住,之后整個人跌進他的懷里......
傅瑾珩坐在車內,看見顧耀邦一行人走了出來。
他的視線在顧耀邦身上停留了一瞬,愈發晦暗,之后漫不經心地收回了視線。
上輩子,他為了讓余歡沒有退路地來到自己身邊,在暴風雪天設計了一場車禍,直接導致了顧耀邦臥床整整半年。
可是這輩子,他沒有再用過這樣的手段。理由并非相信什么因果報應,只是他的歡歡是檢察官,他想,他不能讓她太為難。
他一身晦暗,可是也想干干凈凈站在她的身邊。
傅瑾珩知道此時的顧家里面,只有趙北硯和余歡兩個人。但是他卻忍住了想要進去的沖動,因為他答應余歡了,他答應她會給她時間。
他答應,給她三十分鐘。
大廳,余歡惱怒地看著趙北硯。
她想要用手推開他,可是他將她抱得好緊,她推搡了半天,竟然是不得動彈。
余歡終于放棄,她嘆了一口氣,語氣卻冷淡:“趙北硯,適可而止。”
趙北硯的視線,停留在余歡脖頸處的紅痕。
是剛才和傅瑾珩親昵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他的視線愈發沉郁,淡色的瞳仁本該清透,此時卻像是有風暴肆虐。
余歡聽見他的聲音,低啞的:“歡歡,我愛你。”
他說得這樣認真,這樣小心,就好像將一顆真心全數奉上,甚至透著卑微:“我知道,你愛上傅瑾珩了,可是余歡,傅家水深,傅瑾珩不一定護得住你。你在我的身邊,我愿意舍棄我現在的一切,和你離開。我知道你一時半刻不可能喜歡上我,可是余歡,我會等,我有很多耐心,我愿意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
余歡看著他,眼眶發紅。
這樣的一番話,從趙北硯的口中說出來,怎么可能不震撼?
他有多驕傲,卻能把身段放得這么低。
余歡記得和趙北硯相處的三年,他對她,從來都是細致的。趙家的人都很怕他,可是他對自己,從來溫潤有禮。人非草木,怎么可能沒有一點點感動。
但是,也僅僅限于感動而已。
只有傅瑾珩,能讓余歡又愛又痛。
余歡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的,很慢:“趙北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以前對傅瑾珩的恨,也許不比顧家的任何一個人少。你們之間只是商業競爭的關系,可是我卻是真的恨他。你知道那個時候,我為什么愿意和你去錦城嗎?其實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恨他。”
趙北硯的臉上,沒有一點點震驚。
他的指尖撫過余歡的臉,一觸即分:“我相信,你說的,我都相信。”
余歡抿了抿唇,繼續道:“我這么恨他,是有原因的。趙北硯,你相信一個人會重生嗎?”
趙北硯臉上的表情,一瞬凝滯。
他的神色在鏡面之后,晦暗莫測:“歡歡是重生了?”
“對,我重生了。上輩子的時候,我就遇見了傅瑾珩。”余歡說到這里,不由得笑了。
她側過臉直視他,語氣很平靜:“原本,他害我入獄,他的弟弟傅盛堯,要了我的命。無可否認,我怎么能不恨他?”
趙北硯的眸中,分明有震動。
他的聲音就好像被砂紙磨過,粗糲又難聽:“他的弟弟?”
余歡點了點頭,沒有在意,繼續道:“可是我重新遇見了他,我發現,也許......他是有苦衷的。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愛,怎么偽裝得出來,我很確定,傅瑾珩愛我。”
可是趙北硯的思緒,似乎不在這里。
他開口,語氣有些失控:“那他的弟弟呢?傅盛堯呢?也許......他也是有苦衷的呢?”
余歡沒料到他的重點放在這里,她愣了愣,才說:“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但是我從來不恨他。”
趙北硯的眼底,一層若隱若現的灰敗:“為什么?為什么不恨?”
“因為......我從來沒有對他抱有希望過。”余歡笑了笑,語氣坦然:“而傅瑾珩,他是我一直篤定會寵愛我一輩子的男人啊。”
趙北硯終究是輕笑出聲,笑著笑著,眼眶潮濕。
他深吸了一口氣,很久,還是平復了情緒。
他放開了余歡,聲音輕輕的:“歡歡,我放開你,你站在我面前,不要離開,好不好?”
余歡怔了怔:“好。”
趙北硯笑著,松開了手。
余歡站在他的面前,還在不解剛才說什么都不肯放手的人,為何又突然放開了自己。
而趙北硯沉默著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
這個他愛了兩輩子的女孩子,原來從頭到尾,都不曾將上輩子的他放在心上過。
可是她這么好看,他連生她的氣都做不到。
趙北硯看著她的面容,每一寸,都認真地看過去。眉如遠黛,眼神干凈,眼尾的弧度卻透著嫵媚,唇色潤澤漂亮,她依舊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孩子。
他微微一笑,之后用手撐著扶手,離開了輪椅。
在余歡震驚的視線下,他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臉色蒼白,額角有冷汗,帶著一絲絲抱歉,笑著說:“我聽別人說,求婚應該單膝跪地的。可是余歡,我做不到,我只能像現在這樣,跪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