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女孩子,比她想象中還要沒心沒肺。
她對自己說,如果礙眼的話,扔掉就好了。
多可笑,她不在的日子,她留下的每一件東西,他就連位置都不舍得動亂。
而在她顧余歡的眼中,這不過就是已經被“扔棄”的舊物。
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
下一刻,趙北硯有些惡劣地想,這輩子的傅盛堯,也會愛上顧余歡的吧。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傅盛堯從一開始就已經無法自拔了。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傅盛堯是怎樣偏執的、無望的愛著他九哥深愛的女子。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傅盛堯對顧余歡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沒救了。
所以這輩子,所有的人依然還是會痛苦,歷史還是會重演。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有半點改變。
他恍惚之間,想起了上輩子,他第一次見到余歡的時候。
那是余歡在傅瑾珩身邊的第三個月份。
他從國外歸來,在母親寧敏華的囑托下,帶著吃的,去傅公館見傅瑾珩和他養在身邊的顧余歡。
那一天也是冬天,雪色蔓延紛揚的時節,天是刺骨的冷。
他舊時在國外生活,其實不怎么有機會接觸到這樣的冬天。
這兒一年歸國,對于他來說,是很難捱的。不僅僅是天氣上的不適應,還有那種來自于至親之人的壓力。
寧敏華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自己和傅瑾珩,是永遠不可能真的兄友弟恭的。
他們之間,橫亙著巨大的對立,一輩子的鴻溝,根本就沒有辦法跨越。
而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和傅瑾珩和平相處。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他,剛剛從國外歸來,羽翼未豐,暫時不得不收斂了鋒芒。
而這一次去拜訪傅瑾珩,除了維持表面的平和,其實也是試探。
他懷著很復雜的心情,踏入了傅公館。
傅瑾珩大概是在書房辦公,管家只是說讓他在樓下等著。
他知道現在的傅家,已經是傅瑾珩一個人做主。因此對于管家這樣有些失禮的行為,并沒有多加指摘。
他只是很平靜地等待著,漫不經心地品茶。
直到......直到余歡出現。
趙北硯,或者說上一輩子的傅盛堯記得很清楚,那一天,女孩子穿著白色的羽絨服,臉色紅撲撲地從室外跑進來。
她的氣質是很張揚的那種美麗,傅家這么多年權利盤煢,他幾乎沒有在任何一個傅家人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
太桀驁了,也太傲慢。
這樣的氣質,鋒芒畢露,不適合在權利的漩渦里周旋。
而余歡只是隨意地看了他一眼,她大概是很少在傅家看見外人,漂亮嬌艷的臉,唇色就像豐潤的玫瑰花瓣:“你找傅瑾珩?”
他那時點了點頭,心跳有些激動。
但是表面上,還是從容不迫:“你就是余歡小姐吧?我是傅盛堯,我剛剛從國外回來,來找九哥。”
余歡從沙發前的案幾上抓了一把果干,語氣帶著探究和疑惑:“你認識我?”
“不認識,聽說過。”他笑著,一半的試探:“我聽我父親說,九哥在顧家要了一個美人回來,如今看見余歡小姐,果然不錯。”
余歡的眼角,透著一點點沒有什么壞心的譏諷。
她大概只是單純覺得他這句話很可笑,倒是沒有什么諷刺的意思:“在傅家聽說的我?那你還裝什么,難不成傅家的人還會夸我?那些人,肯定都在罵我吧?”
他頭一遭遇見這么不按照條理出牌的,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么。
而余歡看著他怔然的樣子,笑意深深:“但是我告訴你啊,不是我死乞白賴一定要和你九哥在一起的,是他非要把我留在身邊,你要是有什么意見,傅家有什么意見,你們都和他說,最好啊,讓他趕緊把我攆出去。這個地方,別人也許很喜歡,可是我,還真的不稀罕。”
她說到這里,眼神清澈干凈,沒有一點點的偽飾和怨氣。
她只是認真的,平靜地告訴一個頭一次見面的男人,說她不稀罕傅家的一切。
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的很羨慕。
一個人可以這樣自由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他回過神,卻看見傅瑾珩已經站在了兩個人的身后。那個人穿著簡單的家居服,不同于在傅家其他人面前的冷若冰霜。
他大約是聽見了余歡那席話的,可是眉眼之間,沒有一點點慍怒。
傅瑾珩走到了余歡的身后,他彎腰,手從她的腿彎穿過去,一言不發地將她抱起。
那個上一秒還在和自己一本正經談論不喜歡的這個地方的女子,自發自覺地勾住了傅瑾珩的脖頸。
她的聲音透著甜,乍一聽是天真:“你生氣了嗎?”
傅瑾珩說:“沒有。”
“嘖......”余歡很苦惱地嘆了一口氣:“怎么都不生氣呢?我都把話說得這么過分了。你什么時候來的,是不是沒有聽清楚?”
“你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就下來了。每一個字,我都聽清楚了。”傅瑾珩的聲音一如既往清淡平靜,沒有一點點波瀾:“別想了,我不會讓你走的。”
那個時候,他坐在遠處,看著兩個人之間的交談舉止,心頭有一點點異樣。
這樣的一個女子,天真又有心眼,古靈精怪,膽大包天,仿佛一個叫人猜不透的謎。
這場初遇,他最后的印象,是傅瑾珩抱著余歡上樓的時候,余歡腳上的拖鞋掉在地上,露出白皙的腳踝。
傅瑾珩抱著她的時候,是將她整個人托在臂彎里,這個姿態,就好像懷里的人是他的私有物品,占有欲很重。
而余歡用瑩潤如玉的雙足勾住他的腰,之后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側過臉和他絮絮私語著什么。
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余歡在說完話以后,昂著頭,在傅瑾珩的耳畔姿態隨意又慵懶地吹了一口氣。
之后,他那個清冷如玉的九哥背脊顯而易見地僵住了一瞬,之后側過臉,面無表情地看著余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