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瑾珩哥哥沒有生病,你騙人!”余歡聞言,憤憤地揮開了農景蘊的手,道:“瑾珩哥哥很好,他才不會生病!”
“你不相信嗎?”農景蘊的笑容,帶著一絲絲詭異的扭曲:“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回去試試,你試試,你讓他和你一起離開,讓他出去玩,他會不會同意。”
余歡啞口無言。
這一天,年幼的余歡才發現了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傅瑾珩從來不離開那棟別墅,是不是因為他其實是生病了?
可是一個人好手好腳,看起來沒有一點點異樣,怎么會是生病呢?
年幼的余歡尚且不能明白,有什么病,能讓人心甘情愿地被困住,甚至從此,畫地為牢......
余歡從沒有哪一天,這么殷切地期望著下課。
下課鈴響了以后,她第一個沖出了教室。
這一天下午,余歡回到別墅的時候,傅瑾珩正在上鋼琴課。
余歡知道,苗紅村村子里的人都在猜測,住在這棟別墅里的人是誰。
別墅偏僻,又是在村子里的人平日里都忌諱的蠻婆的身邊,沒有人找晦氣去靠近。
但是這并不妨礙大家的揣測。
他們都覺得,這棟別墅里,一定住著一個行動不便卻有錢的老人。
沒有人想到,這棟別墅里住的,是余歡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少年。
此時,余歡推開門,聽著環繞在大廳里的,悠揚的琴聲,眼神微微發亮。
她循著琴聲往樓上走,就看見傅瑾珩坐在琴房里,黑色的燕尾服,背影那樣惑人。
余歡眨著眼睛,汗津津的小手捏著門把,不敢出聲驚擾。
她原本想要問的那些問題,突然便離開了她的思緒。
她的腦海中只有傅瑾珩的琴聲,緩緩流進她的心尖。
一曲終了,是老師的驚嘆:“少爺天賦極高,假以時日,在鋼琴方面的造詣不可估量。”
可是傅瑾珩的面色無波,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這樣,不悲不喜,臉上的情緒寡淡得徹底。
而余歡在一室安靜中,踮著腳走了進去。
她站在了傅瑾珩的身邊,小聲地說:“瑾珩哥哥,我覺得你彈琴很好聽,你可以再彈一次給我聽聽嗎?”
傅瑾珩這才發現站在自己的身邊,臉上帶著希冀的少女。
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老師,對方心領神會,馬上就離開了。
而傅瑾珩看著依舊站著的余歡,低聲道:“過來,坐在我身邊。”
余歡沒客氣,開開心心地坐在了傅瑾珩的身側。
傅瑾珩的手生得很漂亮,修長白皙的手指,指骨處微微凸出,不至于顯得太過秀氣。
這樣好看的手放在鋼琴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賞心悅目得很。
余歡興味盎然,雀躍地說:“彈什么彈什么?”
傅瑾珩的唇邊,似有似無的弧度:“你想聽什么?”
余歡煞有介事地想了一會兒,之后,她從書包里翻出了音樂書。
余歡胖乎乎的小手放在了音樂書上:“我們今天學了蝸牛與黃鸝鳥,這個很好聽!”
傅瑾珩的面色無波瀾,低聲道:“好,那就這首。”
此時,還沒有走到門口的音樂老師突然聽見了余歡清脆的歌聲伴隨著鋼琴聲,從樓下傳來。
“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的剛發芽,”
“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不得不說,這位樂理知識豐富,教出過不少藝術家的老教師一個踉蹌,差一點就摔跤了。
這么好的鋼琴,這么好的琴聲,用來哄小孩子開心,實在是大材小用!
痛心,太痛心了!
可是樓上,余歡卻根本沒有這樣的感覺。
她的心潮澎湃,開心得不得了。在傅瑾珩的琴聲中,她幾乎產生了錯覺,錯覺自己唱歌特別好聽!
今天音樂老師還說她唱歌跑調,果然,一定是老師聽錯了。
一曲終了,余歡興奮地問傅瑾珩:“瑾珩哥哥,我跑調了嗎?”
傅瑾珩回憶著剛才沒有一句歌詞在調上的某人,面不改色地說:“沒有跑調,音準很好。”
余歡開心得不行。
而廚房,農景蘊聽著終于安靜下來的樓上,心神一亂,菜刀切到了手指。
血涌出來,洇在了菜板上。
可是他卻任由它流血,臉上的表情,是平日里從來沒有流露過的漠然,很冷淡。
但是下一刻,他揚起了唇角,若無其事地洗干凈受傷的手指,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大廳,繼續工作。
樓上,余歡將傅瑾珩的衣擺揪成了條狀。
傅瑾珩從余歡的手中拿回了自己被虐待的衣服,語氣很是平靜:“你有什么話想問我,就直接問。”
余歡這才放過了傅瑾珩的衣擺,她開口,聲音小小的:“瑾珩哥哥,你為什么從來不離開別墅啊?還有,我為什么不能和別人說,我知道你。是因為你很不喜歡這個地方,所以不想和里面的人有什么接觸嗎?”
“雖然我也不喜歡苗紅村里面的大多數人,可其實苗紅村里面,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們如果一起出去,我們就可以一起抓螢火蟲。”
傅瑾珩只是聽著她小聲的絮絮叨叨,他開口,語氣未見端倪:“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余歡不假思索,道:“今天,農景蘊和我說,你不能離開這里,是因為你被關在這里了,所以你不能離開,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這......是真的嗎?”
傅瑾珩唇角難得流露出笑容,他開口,面不改色:“我有人群恐懼癥,人群恐懼癥的意思就是,我看見很多人,就會覺得害怕。”
“至于......我為什么不讓你告訴別人我在這里,這是因為我不想被人打擾。”
余歡詫異地看著傅瑾珩,畢竟年幼,她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是這樣呀......”
傅瑾珩頷首,說:“是的,所以你不要胡思亂想。”
余歡一本正經地舉起手,發誓一般,煞有介事地說:“我以后都不想了,瑾珩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這里的,肯定不讓他們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