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深邃的五官,開口的時候,一針見血:“周陵,你究竟是想要讓我死心,還是想要讓夜家顛覆?”
周陵的笑容,徹底消失:“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非要說出來,這么直白。只能讓我們大家都覺得不痛快?”
朱七七只覺得腦海中神經被牽扯,尖銳的疼。
她的手揪住了周陵的衣角,聲音沙啞得厲害:“你這么做了,對你有什么好處?周陵,我們為什么非要弄成這樣?”
“小七,夜家如今內部四分五裂,夜念入獄,夜墨沉的聲譽一落千丈,你說,這樣好的時機,我不出手,豈不是顯得我太蠢了?”他說到這里,眼底一抹紅光逝過,泛著血腥氣。
“你裝作力有不逮的樣子,躲避夜家的窮追不舍,事實上,你只是在請君入甕,是嗎?”朱七七看著周陵,第一次,他覺得這個男人的手段,深不可測。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她出于感動,用過夜宵以后左右睡不著,去樓下找他,又怎么會聽見,這樣一樁大計劃。
“我們安插在夜家的人手,已經整整兩年了,如今,用你們這里的話來說,就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一次,我要讓夜墨沉,讓夜家再無翻身的余地。”
那個時候,朱七七只是聽見這一句話,就嚇得直接跑回了路上。
周陵話語中的算計離她太遠了。
她聽著,只覺得自己之前的勸說,一瞬間都傻得可以。
什么在海城,斗不過夜家,不過就是障眼法。
什么為了讓她認清夜墨沉的真面目,也是假的。
其實從一開始,在他踏上海城的土地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打算輕易放過夜家的任何一個人吧。
此時,朱七七想著昨天晚上的種種,覺得無力:“周陵,我不想在舊事里面糾纏了,你也......不要糾纏了,好不好?”
周陵的笑容,一抹譏誚。
“周陵,夜家對于我而言,有養育之恩。”朱七七看著他,終究是語氣沙啞地說:“我和夜墨沉夜念之間對對錯錯,旁人又何辜?”
“那小七,”周陵笑意涼薄:“我又有什么錯呢?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想要讓我的妻子不要再胡思亂想,不要為了從前的事情難過糾纏,我又有什么錯?”
朱七七的心中,僅剩的希冀,歡歡變成了冷。
周陵不愧是年紀輕輕就和傅瑾珩一同建立了Si摸的人,手段之雷霆,心狠手辣,不言而喻。
那個時候,初初第一次愛人的周陵并不知道,一段原本就不穩固的感情,是經不起外界的風吹雨打的。他讓朱七七在他和夜家之間作出涇渭分明的割舍,這原本,就是在傷害。
而最受傷害的人,就是朱七七。
朱七七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在這一天的下午,她獨自一人站在臥室,看著收拾好的行李,心中那個念頭,一點點地變得清晰......
余歡不知道自己在臥室里待了多久,她找管家要了一塊木頭,雕刻起來,就忘記了時間。
傅瑾珩進來的時候,便看見余歡坐在一地的木屑中,手機是一個還沒有成型的木雕。
他走向她,不自覺放輕了動作:“你在干什么?”
余歡聽見他的聲音,笑著抬起了頭:“你回來啦!現在是不是很晚了,阿珩,你在外面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傅瑾珩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茫然,
她的神色這么平靜,連語氣都是笑意,似乎今天自己的所作所為,她沒有一點慍怒。
可是怎么能不生氣呢?一個人被這么對待,無論如何,都該是氣憤的吧?
他這般想著,以至于喉嚨有一些干澀:“你今天一整天,都在房間里嗎?”
“沒有呀,你走了以后,我去花園里采了秋海棠。阿珩,花園里的花都很漂亮,明天下午,你在家里陪我看花,好不好?”她說完,笑著伸出手,動作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頸。
傅瑾珩想象過很多種他回來以后的場景,余歡可能會生氣,可能會對自己視而不見,甚至可能會對自己動手。她的性子剛烈,勉強她做不愿意做的事都很難。
更不要說,他直接限制了她的自由。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余歡不僅不生氣,甚至還對自己笑。
他手足無措,臉上是少有的茫然。
而余歡輕輕地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踮著腳,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阿珩,你把我藏起來,是怕我回離開你,對不對?你不用擔心的,除了你身邊,我哪里都不去。”
“你把我好好藏起來,好不好?”
傅瑾珩的手,微微攥緊。
他汲汲營營的算計,所有的籌謀,潰不成軍。
似乎他所擁有的所有一切,都抵不上余歡此時的笑容和承諾。
傅瑾珩的心,有一些動搖。
而余歡沒有再強迫他,事事都講究循序漸進。日日復月月,她不相信,她捂不暖他,不能讓他心安。
他生病了,可是她在他的身邊,他一定會好起來......
而此時,傅公館,朱七七看著床榻上昏睡的男人。
晚間吃飯的時候,她在他的紅酒里放了安眠藥。
朱七七的神色有一些抱歉,如果不是想不到別的辦法,她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周陵,對不起。我還是......不能讓夜墨沉一無所有,你放心,我將一切告訴他,之后,我就回來,好不好?”
床榻上的人,自然是沒有一點點反應。
朱七七咬了咬唇,終于往外走去。
而此時,周陵躺在床上,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眸子冰冷,只剩下了被算計以后的心寒冷漠。
“小七,你總是這么不乖。”一句話,寒意沉徹。
朱七七走到門口的時候,管家恭恭敬敬地走了過來:“小七小姐,你要去哪里?”
朱七七不安地絞緊了衣角,道:“送我去附近的公園,就好。”
不能讓傅家的車子直接送她過去。
這樣,不說周陵會察覺,就連余歡那邊,大晚上的,也免不了因自己而擔心。她先出去,到了外面,自己再另外想辦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