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余歡,鋒芒畢露,多的是人在背后指指點點。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只要他喜歡,旁人又能說什么。
傅瑾珩喜歡那樣的余歡,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曾經對她說:“余歡,你這樣就很好,除了我,沒有人能入你的眼,也沒什么不好。”
那個時候說話嗆死人的小姑娘,眉眼一挑,就是濃烈的挑釁:“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把你放在眼里?”
多氣人,多不知天高地厚,可是他喜歡得緊。
那個時候,他又怎么會想到,過了一輩子,他的余歡也愿意為了自己,收斂鋒芒,溫柔成這般樣子。
他原本,都不敢奢望的。
傅瑾珩的眸色,幽深一片。
而余歡只是笑著,她柔柔地說:“阿珩,我們進去,我說了,我不亂跑。”
傅瑾珩的心,抽痛了一下。
可是表明上,他還是不見端倪,拉著余歡朝著望居里面走去。
早飯的時候,余歡換了一件長袖。
傅瑾珩知道,她的手腕上有自己留下的紅痕,她小心遮掩,仿佛只要這樣就能忽略所有,仿佛那個瘋子不是他。
“余歡,我知道我不該關著你。”他開口,語氣沙啞。
余歡用飯的動作微微一頓,之后,她笑了笑,說:“沒有關系的,阿珩,我不在意。”
傅瑾珩低垂了眼睫,漂亮至沒有瑕疵的臉,精致到了極點,給人一種脆弱的感覺。
在旁人看來,這樣的感覺其實是很可笑的。傅瑾珩這般的人,脆弱兩字,和他哪里有半分干系?
余歡沉默地看著他,許久,她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親吻:“阿珩,我愛你。”
傅瑾珩手中的刀叉,差一點握不住。
早飯用完的時候,傅瑾珩接到了慕城的電話。
這是余歡回來以后,慕城第一次聯系傅瑾珩。
是在書房,慕城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急切,帶著幾分嚴肅和銳利。
“你把余歡關起來了?”慕城幾乎氣急敗壞:“余歡那么驕傲的性子,她怎么會讓你把她關起來。”
傅瑾珩沒有辯解,他只是道:“你來問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瑾珩,我們是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所以我才想勸你,你不要發瘋,一個人這樣限制另一個人的人身自由,是不安的表現。你什么都有,余歡也很愛你,你有什么好不安的?”
傅瑾珩卻是沉默了一下,冷聲道:“這是我和她的事情。”
他行類瘋迷,哪怕是摯友,也對他發起了指摘。是了,的的確確,是他的錯。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他心里的惡獸越來越肆虐,除了將她徹底地關在自己的身邊,他沒有任何辦法能讓自己安心下來。
而慕城對傅瑾珩這樣的話,也是氣得不行:“傅瑾珩,你可真是有本事,你是想活活氣死我!為什么要這樣相互折磨?你如果不能控制住自己,倒不如干脆一點,直接放余歡離開。沒有誰沒了誰,是活不下去的。”
“你放過余歡,也放過你自己吧!”
余歡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透過半掩的門,她聽見傅瑾珩說:“沒有余歡,我不會死。”
“我只是會活得沒有任何意義。”
余歡站在門口,眼淚在一瞬間,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推開門,在傅瑾珩忪愣的目光中,走到了他的身邊。
余歡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她問他:“是慕醫生的電話?”
傅瑾珩點了點頭。
余歡笑意加深:“阿珩,把電話給我,好不好?”
傅瑾珩沒有說什么,將電話遞給了余歡。
而那頭,慕城正想發怒,就聽見一道冷清中帶著溫和的女聲:“慕城,我是余歡。”
“余歡?”慕城愣了愣,才急切地說:“你別和瑾珩一般見識,他是病人,你就當他發瘋。余歡,你別生他的氣。”
余歡聽著慕城喋喋不休的解釋,看向了傅瑾珩。
后者低垂著眉眼,臉上沒有一絲絲攻擊性,溫軟無害。
余歡的唇角微挑,卻是一抹笑意:“我不生氣,我心甘情愿。”
電話那頭,詭異地沉默了。
而傅瑾珩看向她,眼尾潮濕泛紅。
余歡在他的目光中,輕而堅定地說:“我心甘情愿地被他關在望居,一輩子也沒有關系。”
在此以前,傅瑾珩沒有想過,上天會對他寬容偏愛到這般地步。
在余歡的這句話以后,他覺得自己從前所遭受的所有冷落、偏見、不公,一瞬間都可以坦然了。
他看著余歡,一瞬不瞬。
而那頭,慕城在長久的沉默后,幾分唏噓幾分無奈地說:“你和傅瑾珩,一個瘋子,一個傻子。”
電話被掛斷。
余歡笑著,看著傅瑾珩:“阿珩。”
“嗯。”
“抱我。”
她的嗓音很溫軟。
傅瑾珩伸手,將她抱進了懷里。
書房里,兩個人都不再開口。他們抱著彼此,心貼得很近很近。
傅瑾珩將頭擱在余歡的發頂,他揉了揉她的發,說:“余歡,謝謝你。”
慕城掛斷了電話,看向身側臉色難看的女孩,司徒淮幾乎把下唇都咬破了,一張臉煞白,簡直沒有一點血色。
慕城看得不忍心,只能蒼白地安慰她:“淮淮,瑾珩他自己心里有數的。你別擔心了。”
這話說的,連自己都不信。
傅瑾珩的病這樣嚴峻,偏偏余歡縱容無度,誰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因此,司徒淮的臉色也一點也不見好,她冷笑了一聲,道:“瑾珩哥哥不懂就算了,余歡怎么還這樣縱著他!”
慕城的笑容,淡了一些。
他頓了很久,終于問出了心中所想:“淮淮,你喜歡瑾珩,是嗎?”
“你胡說什么,當然沒有!”司徒淮的臉色躲閃,她雖然矢口否認,可是眼神無奈中的慌亂,還是把她出賣了:“慕城哥哥,我怎么會喜歡他,瑾珩和你一樣,都是我的親人。”
慕城看著司徒淮,看著她臉上的每一寸細節,終究是沒有說什么。
他不傻,一個女子想要掩飾住自己的愛慕,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