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培養得宜的手指著丁堯,因為這么多年沒有被人冒犯過,“你”了半天,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此時,丁堯手中的手機終于響了。
“九爺。”他的態度一秒恭敬,又是讓寧敏華的臉色更難看了。
“讓她進來。”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
丁堯看了寧敏華一眼:“是。”
寧敏華在來見傅瑾珩之前,其實一直都是一股怨氣。
可是如今,她看著眼前這個不過三十歲,就已經深沉難測的男人,一腔的怒火,突然就無從發出了。
到底還是怕了,她的語氣比起方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瑾珩,你對阿姨有什么不滿,就和阿姨說好不好?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直接說,你用這么下作的手段對付寧家,你父親在九泉之下,只怕也會寒心吧?”
傅瑾珩抬眉,冷眼看著他:“我父親會寒心?不知道是怎么一種寒心的方式?”
他將鋼筆隨手放在桌上,沉悶的聲響。
而傅瑾珩的語氣,更冷淡:“我這些年對你,已經算是容忍了,你在傅家的一切,我都沒有苛待,可是我并不知道,當年我的母親,原來是因為你們才過世的。”
“那不過就是一些藥,不致命的。”寧敏華著急辯解:“那個時候是你母親自己打電話過來的,我在之前也不知道我父親給你母親下了藥,瑾珩,你相信我,我是無辜的,寧家也是無辜的。況且,況且我父親也死了,這一切,是不是已經算扯平了。”
“我母親當年遭受的一切,就換來你一句扯平?寧敏華,不可能的,我不會放過寧家,等到寧家的事情結束了,下一個就是你。”傅瑾珩的語氣冷淡:“我不對傅盛堯下手,已經是我最后的底線了。”
“說到底,不管今天我說什么,你都要讓寧家家破人亡是嗎!”寧敏華咬牙切齒:“好,傅瑾珩你好得很!”
傅瑾珩按通了內線:“送她出去。”
語氣之決然,沒有一點猶豫。
寧敏華在被人“請”走的那一刻,終于徹底撂下臉面,聲嘶力竭地說:“傅瑾珩,我這些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當年你在鄉下的時候,我沒有聽我父親的話,了結了你這個禍患!”
傅瑾珩在寧敏華離開以后,周身的戾氣驟沉,他抬手,用力揮掉了桌上的文件和電腦。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容忍,寧敏華終究是傅及暄的遺孀,他雖然不喜,可是也沒有對她有過什么苛待。可是寧家,又對他的母親做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原諒,絕無可能!
余歡發覺寧家的事情,是一次偶然。
那是周末,慕城和傅瑾珩在書房小聚。
慕城過來的時候,余歡還在睡覺。等她一覺睡醒了,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無意聽見了兩人的交談。
房門半掩,慕城的聲音清晰:“你這么對寧家,手段太殘忍了,傅家那些人要怎么看你?”
“對自己父親的遺孀出手,除了罵名,還能有什么?”傅瑾珩平靜地闡述了這個事實,他的語氣未見波瀾,平靜到了極致。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這么做?”慕城無奈地看著他:“你但凡用溫和一點的方式,也不至于落人口實。”
余歡聽到了這里,突然發覺了傅瑾珩這幾天的情緒不好是因為什么。
她站在書房門口,終究還是舉步離開了。
余歡并不知道寧敏華究竟做了什么,可是她就是覺得,傅瑾珩是對的。
哪怕他的所作所為就算從慕城口中說出來,也是手段殘忍。
可是余歡不在乎,在她的眼中,傅瑾珩做的便是對的。
他一定是有理由的,他不告訴自己,自己不去問就是了。
這般想著,余歡的心情平靜不少。
只是當她走到樓下的時候,卻看見了傅盛堯。
他坐在沙發上,先是一愣,之后笑著朝自己致意。
余歡的腳步微微一頓,她走向他,面容冷然:“你怎么進來的?”
“我好歹也是傅家的少爺,這里的人怎么敢攔我?”傅盛堯說到這里,似是好笑地搖了搖頭:“歡歡,你為什么每一次就看見我,就是這么一副警惕害怕的樣子,我做過什么讓你覺得害怕的事情嗎?”
余歡只是雙手抱胸,冷靜地看著他:“傅盛堯,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說服管家,讓他允許你進來的,但是我和你沒有什么好說的。你如果想要找傅瑾珩,他很快就會下來。”
她說完,舉步就像離開。
傅盛堯在她的身后叫住她:“我的確是來找傅瑾珩的,可是余歡,我也的確有話想和你說。”
余歡的笑意透著冷,又輕蔑又尖銳:“你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對我的惡意這么大,如果我以前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我道歉,你能不能......原諒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姿態小心翼翼,簡直是真誠到彌足珍貴。
可是余歡不為所動:“你如果只是說這種廢話,那你說完了我也聽完了,你可以滾了。”
她說到這里,冷聲道:“管家,送他出去。”
管家走了過來,臉色為難:“夫人,他是先生請來的。”
余歡的眼中,微微差異。
但是很快,她就想通了。
傅瑾珩必然沒有想到她會這么早醒來,他之所以找了傅盛堯,也是因為寧家的事情吧......
余歡沒有再為難管家,也沒有再看傅盛堯,直接離開了。
而傅盛堯看著余歡的背影,眼中的癡迷和憎恨交織,觸目驚心。
傅瑾珩和慕城在樓上,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慕城不解:“你明明知道傅盛堯的心思,為什么還讓他過來?”
“只有讓他恨,才能讓他亂。”傅瑾珩的語氣冷然:“我不僅僅要讓寧家傾覆,我還要名正言順地讓他們兩母子離開傅家。”
饒是慕城看著傅瑾珩,也是覺得心驚:“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而傅瑾珩用一種慕城看不懂的眼神看著他,冷靜而平淡地說:“你沒有經歷過我經歷的一切,慕城,你不懂我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