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茂在此時此刻,終于有了幾分恍然大悟:“你沒有拒絕我們的示好,只是想要羞辱我,是嗎!”
夜墨沉扯著唇笑,笑意泛冷:“你也太看得起自己,如果不是今天我的七七出現在這里,你以為我會答應你們的邀約!”
他說“我的七七”,四個字,占有欲沉徹,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秦茂在這樣的語氣中,下意識打了一個激靈。
而夜墨沉的目光,重新放到了亭臺之下。
這個地方的視線很好,幾乎能將整個廣場盡收眼底。
夜墨沉看得見朱七七在做什么。
他看見她和南希一起買了糖葫蘆,然后走到了一邊的小攤前,此時,兩個人正在看雜技表演。
夜墨沉的眉心微緊,他記得的,她從前不愛吃甜的。愛吃甜的,從來都是自己。
可是如今,她也愛吃了嗎?
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
朱七七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她看著眼前的雜技,卻是有幾分心不在焉。
“七七姐!你看這個人多厲害啊!他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從火圈里面跳過去!”南希顯然覺得眼前的雜技很新鮮,看得津津有味,還不忘一番評論。
朱七七順著她的話,倒是多看了幾眼。
她笑笑,不假思索地說:“這不算什么,以前我在海城......”
說到這里,她臉色一白,沒有再說下去。
以前我在海城,夜墨沉帶我看過更好的雜技,在夜家老宅,只有我們兩個人……
南希見朱七七話說到一半,卻突然不說了,不由幾分好奇:“在海城怎么啦?”
她低眉,眼底紛亂:“沒......沒什么。”
南希是孩子氣的,見朱七七不說了,自然也就沒有多想,又一心一意地去看表演了。
而朱七七捏著手中的冰糖葫蘆,卻是再也不能集中精神。
明明說好了,都要把那些事情忘了,怎么看見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去想。
朱七七,過了這么久了,你怎么還是這么沒有出息!
她這般想著,下意識咬著唇瓣,唇色愈發鮮紅。
高臺之上,秦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身的灰,臉色狼狽,可是卻不得不賠著笑臉。
“夜先生今天來參加我們小鎮的節日,真的是我們全鎮人民的福氣。”他從桌上拿起一杯紅酒,勉強笑笑:“這杯酒,我先干為敬,就當謝謝夜先生的蒞臨。”
夜墨沉看著他,之后,不動聲色地敲了敲桌子。
有人識趣,道:“夜先生的意思是,酒杯不夠大,再大點!”
“不必,”夜墨沉的聲音平靜,他將不遠處沒有開封的一整瓶白酒移到了秦茂面前,明明是刁難的語氣,他偏偏說的平靜自若:“紅酒有什么可喝的?你把這一整瓶白酒喝完了,我就當你是‘敬’我。”
他說到這里,不顧秦茂難看的臉色,繼續道:“一滴都不許剩。這瓶喝完了,還有三瓶。”
眾人都心驚。
而夜墨沉的目光,從臉色發青的秦茂身上,一點點移過眾人,語氣很輕,內容卻叫所有人崩潰:“至于你們,一人一瓶。”
這白酒是58度的高度酒,一瓶一般都要四五個酒量好的人一起用,夜墨沉此舉,分明就是刁難。
可是所有人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夜墨沉。
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天夜墨沉站在酒店里,看見朱七七一口氣喝完一整杯酒的時候,就沒有打算放過任何一個人。
他如珠似寶嬌養了這么多年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讓別人隨意就糟踐欺負了?
眾人硬著頭皮開始喝酒,閣樓之上,酒氣四散。
此時,不知道是誰在不遠處歡呼,聲音嘹亮:“放禮炮啦!今年的禮炮比往年都大!”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
所有人頭頂黑色的低垂星空,有紅色的禮花綻放。
這一刻,臺下的所有人都在看禮花,臺上的所有人都在喝酒,只有夜墨沉,他在喧鬧又寂寥的人群中,一瞬又不瞬地看著那個對自己疏離冷淡的女子。
他看著她的面容,在煙火照耀下,漂亮得就像一塊未經修飾的玉。
他的心口發燙,有一個聲音在心口徘徊,越來越清晰,那個聲音說:“夜墨沉,你錯了,你真的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他的眼眶有酸澀的感覺涌起,在萬眾歡呼的尾聲,他隔著仿佛千山萬水的距離,對著朱七七說:“小七,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朱七七似乎在某一刻聽見了夜墨沉的聲音,那聲音,是她不曾聽過的蒼涼。
可是下一刻,這聲音就被歡呼掩蓋了。
太快了,又太微弱,她以為是錯覺。
她的身側,南希正在開開心心地玩著手中的仙女棒,此時,她側過身,聲音清脆地對朱七七說:“我的七七姐要平安喜樂啊!”
朱七七微笑,低聲道:“我們都要平安喜樂。”
我們都要平安喜樂……
朱七七默默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之后,看向了臺上的那個人。
四目相對,萬家燈火絢爛。
夜墨沉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口涌動,仿佛下一刻就要脫離自己的身體。
他從前不知道,原來只要朱七七的一個回應,他就能有這么大的勇氣。
她甚至不用走向自己,她只用看自己一眼,他就能不管不顧地奔她而去。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從高臺上奔下。
這一舉動,震驚到了很多人。
一個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沒有征兆地奔跑,這原本就叫人費解。
而朱七七握著糖葫蘆的手,掌心有濕膩膩的汗水溢散。
她下意識退卻了幾步,眼神有些許無措地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你干什么?”朱七七的聲線微緊。
而南希走到了兩個人中間,警惕地看著夜墨沉:“你想對我七七姐做什么!”
“讓開。”夜墨沉的臉色冷淡,看向南希的時候,幾分不耐。
朱七七是知道他的性格的,也是知道此刻他多半是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