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正在家里輔導兒子功課。
臭小子一行字寫了一個時辰都沒寫完。
族長差點打斷三根藤條，氣的頭都快掉了。
見周老爺子父子來了，族長沒好氣的朝兒子腦袋一拍。
“滾去寫，再寫不完，老子三天不給你吃飯！”
族長兒子抱著紙筆悻悻跑了。
“秉德來了。”
老周家鬧了幾次，現在一看到周老爺子，族長就條件反射的頭疼。
以往，看到族長那眼神，周老爺子都是避開的。
這一次，周老爺子挺直了腰桿，樂呵呵笑道：“有件事，勞煩族長一下。”
周懷海就提了斷絕關系一事。
族長直接驚呆了。
“斷絕關系？”
這慶陽村祖祖輩輩，還沒有出現過誰家要徹底斷絕關系的。
鬧大了，了不起分家。
瞧著族長震驚的樣子，周懷海笑道：“我們和老二老三，已經鬧成這樣了，斷不斷其實都區別不大，不過，還是斷了吧，免得以后老二考學有了出息，受我們連累。”
周懷海這話，顯然是托詞。
族長聽得出來。
可看周秉德的樣子，似乎也是極其愿意的。
周秉德不是最看重一家子整整齊齊？
以前分家，他都嘔的開始脫發，發際線明顯后移，現在居然要斷絕關系。
到底是別人的家事，族長心里雖納罕卻也懶得管。
“既是如此，就要叫了老二老三過來。”
周懷海就賠笑道：“您也知道，我們現在鬧得僵。”
族長看了周懷海一眼，轉頭吆喝自己的孫子，“閏子，去叫你懷山叔懷林叔過來一趟。”
閏子正背著一只大叉在院里亂叉，應聲就走。
童生考試縣試第一場后日開始。
為了讓周懷山能有一個良好的備考狀態，今兒吃過晌午飯，沈勵就將周懷山接到了縣城去了。
周青礙著住宿不方便，沒有同去。
得了閏子的話，叔侄倆一路狐疑去了族長家。
族長家。
周懷林瞠目結舌望著周老爺子和周懷海，“斷絕關系？”
周老爺子沒吭聲。
周懷海就道：“你們連爹娘老子都不認，按手印的事都做的出來，從此以后，你們吃你們的大魚大肉，爹娘跟著我吃糠咽菜，老周家的列祖列宗，和你們也沒關系了。”
周懷海張口倒打一耙。
周懷林讓他氣的胸口疼。
“那天到底為什么按手印，大哥還好意思提？”
周懷海就一臉仁義道德，冷哼一聲，“這里是族長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提來做什么！”
“提來做什么？不是你提的嗎？”
周懷林和周懷海說話，周青立在一側，默默瞧著周懷海。
往日里見到他們就眼底泛起怒火的周懷海，今兒眼里居然閃著喜悅的光。
嗯......
有情況。
“我爹不在，我替我爹說一句話，要斷絕關系也行，家里喂養的那頭豬歸我們。”
青丫頭，你拿一頭豬和這種大事來做比？
到底是孩子！
心頭一個唏噓，族長忽地反應過來，再看周青，眼底就多了幾分欣賞。
轉頭朝周懷海和周老爺子看去。
顯然，他倆也沒想到周青張口要豬。
周老爺子正要開口，周懷海拉了他一把，朝周青冷笑道：“行，給你。”
那冷笑中，帶著濃濃的輕蔑。
只要能趕緊甩脫老二老三這兩坨爛泥，莫說一頭豬，十頭都行。
周懷海答應的如此痛快，周青便又道：“另外，我要問清楚，斷絕關系，是我們脫離列祖列宗還是你們脫離列祖列宗。”
“當然是你們！”
“成，那要給我和三叔一人二十兩銀子的精神補償！”
眼角一抽，朝周青看去。
青丫頭，你在說什么啊！
族長摸了摸胡子，聰明孩子。
周老爺子臉色驟然就黑了，“你瘋了吧你，你怎么不去搶！”
周青就抱臂笑道：“我就是在搶，一人二十兩，外加家里的豬和你們大房正房所有的雞，要是給我們，就斷，不給，我就不簽字，反正想斷的人也不是我。”
周青說著，頓了一下，幽幽看向周老爺子。
“或者，你們脫離列祖列宗，那我們反過來補償你們！”
周老爺子黑著臉揚手就要扇周青巴掌。
族長眼疾手快，忙攔住。
“青丫頭這要求，也不算是太過分，畢竟他們從此就沒了根，沒了祖宗，你們補償些，也是應該的。”
周懷海拽了拽周老爺子，給他使了個眼色。
現在家里可是有一千兩銀子呢。
他們馬上就要搬到縣城住了。
要這豬呀雞呀有什么用！
給他！
只要別像狗皮膏藥似的賴著他們就行。
“成！就按你說的，都給你，但是，我可丑話說在前頭，從此以后，你們一切都和老周家無關！”
周青抱臂點頭，“好。”
說著，手心朝上伸出去，“豬和雞，我簽了字就去抱，現在先給銀子，給了銀子就簽字。”
“你掉錢眼里了！”周老爺子沒好氣道。
周青就嗯了一聲，“是的。”
周懷海道：“誰出門身上裝那么些銀子，等簽了字......”
“不行，你回去取，反正，不見銀子我不簽字。”周青態度堅定，一臉沒商量。
說著，她忽的一笑。
“我爹去考試了，要不，大伯等我爹回來再說也行。”
周懷海唯恐周青和周懷林突然變卦，哪里等得。
食指指著周青，“你等著！”
說完，急吼吼朝家走去。
族長瞧著周懷海迫不及待離開的樣子，心下搖了搖頭。
周懷海取錢，周老爺子和族長就擬定斷絕關系文書。
等到周懷海銀子取來，一手交錢，一手按手印。
文書簽完，一行人從族長家告辭出來。
直到出了族長家，周懷林腦袋都是木得，嗡嗡的轉不過來。
這就......
斷絕關系了？
這咋就跟鬧著玩似的。
周青和周懷林去老周家拉豬抱雞，周懷林原本以為，會迎上孫氏一頓大鬧。
結果，從頭到尾，孫氏和王氏就沒露臉。
牽著大肥豬，周懷林一臉懷疑人生。
“青丫頭，你說，你奶和你大伯娘咋沒出來鬧？”
周青趕著雞，笑道：“三叔，都斷絕關系了，哪來的奶和大伯娘。”
周懷林心里鈍鈍的一疼。
以前正房和大房欺負他們，他寒心是真的，可此刻，他心里憋的難受也是真的。
從此，他周懷林，徹底就是沒爹沒娘沒祖宗的了。
難道，真的是他之前做的有些過分了？
周青瞧著周懷林神色有些落寞，嘆了口氣。
“三叔，應該是大哥有了什么好機遇，他們怕咱們沾光，才這么迫不及待的斷絕關系的。”
周懷林狠狠一怔，轉頭朝周青看去。
“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