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蘭的水道由來已久,但是惡魔塔姆·肯奇的來歷更加久遠。
記載中,這個老惡魔從創世之初就已存在。
它噬賭如命,從蟒河流域泥濘的帳篷賭檔,穿過比爾吉沃特鹽霜板結的賭博大廳,再到皮爾特沃夫和祖安鍍金的賭桌上,都有它留下的足跡。
但比起自己賭,它似乎更喜歡引誘別人深陷賭博的泥潭。
要知道,能輸掉的,可不止是錢。
“沒錯,是我。”塔姆發出低沉的笑聲,宛如河底被翻起的泥沙不停攪動。“大晃悠、大哈欠、兩件大衣。我有著許多的名字,在比爾吉沃特最廣為人知的是塔姆·肯奇,不過我更希望人們稱呼我為河流之王。”
普朗克沉默的放下了手槍,塔姆說:“既然你知道我是誰,就應該明白我有這個能力幫你走出困境,為什么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呢?”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的幫助是有代價的。”普朗克說。
正是因為他知道塔姆沒有這么好心,所以才沒有立刻答應,跟惡魔做交易的人從來就沒有賺過的,那些關于塔姆的傳說最后都引申出了一個道理——無論它的花言巧語多么誘人,在它的嘴里你必將迷失。
“你又說對了,你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惡魔哈哈大笑,對普朗克的警惕絲毫不介意:“我這買賣其實還不錯……但是你得愿意補償我才行。”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普朗克小心斟酌著自己的言語,同時注意對方的話里有沒有藏著陷阱,但沒想到塔姆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代價。
“一條胳膊。”
“你的胃口太大了!”普朗克驚怒不已。
這和傳說中的不同,故事里的塔姆都是一點一點用好處將人逐步引誘墮落,一開始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價,越到后面代價越大。
據說某一次進化日的時候,它找到了皮城里一個正在糾結的發明家,給她出了個主意,保證能讓一個富裕的家族注意到。
而它要求的回報只是一束她的頭發,但現在它上來就要了一條胳膊,讓普朗克一時難以接受。
“別人想要的財富,但你想要的是活命,代價自然要大一點。不過比起死,這樣的代價已經算小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話,那我就離開了。”惡魔依然在笑,它的嘴巴張開來由整個城市那么大,它的話讓普朗克啞口無言。
提供怎樣的方案是由這個老惡魔決定的,他怎么選擇接受與否。
普朗克沒有選擇,繼續待在這里只會白白死掉。他問道:“你要怎么把我帶出去。”
塔姆說:“如果說世界是一條河流,那我就是這條河流的君王,沒有什么地方是我未曾去過的,沒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再次踏足的。我既然能進來這里,就能出去。”
“我接受這次交易,如果你能帶我出去,我愿付出一條胳膊的代價。”為了提醒塔姆不要逾越,普朗克重申了一次交易的內容。
“成交。”沒等他多說出一個字,塔姆就張開寬大的嘴巴,一口咬住了他。
普朗克以為塔姆反悔了,想要毀掉交易直接吃掉自己。這樣的結果是他預測到結局的一種,對他而言死在海底巨獸口中和死在水怪口中沒有什么區別,無所謂了。
但沒想到,這只是塔姆用來帶他離開海獸肚子的方式。
在被那張大嘴巴吞下以后,普朗克就感覺自己掉進了一條渾濁的河流里,任由奔涌的水流沖刷著,頭昏腦漲。
而在他看不見的外面,塔姆腳下的木板憑空生成了一個漩渦,將它臃腫肥大的身體旋轉的卷進其中,然后在艙室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底巨獸似乎感覺到異常,胃壁一陣劇烈的蠕動,巨大的壓力瞬間將冥淵號的殘骸擠碎。
普朗克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一個灌滿河水的滾筒里,天旋地轉了不知道多久,當他被塔姆吐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置身與一處沙灘上。
他的身下是白色的細沙,因為吸收了他體表的水分而變暗了一部分。耳邊傳來潮汐的聲音,不遠處干凈的海面上有只迅捷蟹蹬著水迅速的消失了,似乎是因為他的到來而受到了驚嚇。而海的反方向則是一片茂密的熱帶叢林,這是在比爾吉沃特很難看到的景象,因為那里的樹都砍掉用于撘房子了。
普朗克忍著天旋地轉的頭暈爬起來又看了一圈,終于確認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蟒行群島的某個小島上,在比爾吉沃特的北部,屬于芭茹人的地盤。
一般來說,芭茹人都是禁止比爾吉沃特人去到他們的地盤上的。但是普朗克不一樣,他在這里有熟人,所以不是很擔心會被趕走。
而且,目前來看,附近除了他一個人也沒有。
一只肥大黏膩的爪子抓住了他,普朗克轉頭看去,發現塔姆還沒有離開,被它那雙渾黃沒有瞳仁的眼睛近距離盯著,讓他有些心里發憷。
“該兌現承諾了。”塔姆陰沉的笑著,然后突然發難,抓起他的左臂一口咬下。
猝不及防,左臂撕裂的劇痛讓普朗克發出慘烈的咆哮,他看見白色的骨頭渣子在斷口處若隱若現,撕裂的肌肉與血管暴露在空氣中,正在不停的涌出鮮血,染紅了腳下的沙灘。
耳邊傳來的頓挫的咀嚼聲,那是惡魔的牙齒碾碎骨頭的聲音,他痛得捂住胳膊跪倒在地,不停的發出嘶吼。
惡魔似乎還細細的品嘗了一番才將血肉吞下,一想到自己的胳膊已經進了別人的肚子,普朗克就忍不出嘔吐。
“海盜之王的胳膊?真是一頓不錯的開胃菜。”塔姆發出滿意的大笑,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
普朗克忍著痛抬起頭,從這個角度看,它的臉都被突出的肚子擋住了,但這絲毫不影響普朗克在腦海中想象它此時邪惡的笑容。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臂,普朗克意識到了,為了活命他終于還是發出了代價——一條胳膊。
“吃飽了,你可以走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