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當然不會繼續晃悠,且不說李氏等著門呢,萬一她晃蕩著碰著了七皇子姜鄴辰。
那人家還當自己的男主光環萬丈高,她陳望書還對他念念不忘,新婚前夜愁苦想要投湖自盡呢……那豈不是污了她身為長輩的一世清譽。
主仆二人一路無話,飛快的奔回了府中。
夜已經深了,陳家的宅院附近的小巷子靜悄悄的,只偶爾有打更人,路過吆喝幾聲。
守門的婆子打著盹兒,聽到了她們的聲響,忙開了門。木槿從懷中掏出了個錢串子,塞到了那婆子的手中,“媽媽辛苦了,快些回去歇著吧!今夜西湖邊可真熱鬧,姑娘瞧著高興呢。”
婆子本就是李氏身邊的貼心人兒,兩頭拿了賞賜,自然是高興得很,“姑娘高興就好,那老婆子便先回去同大娘子稟告了。你快伺候姑娘回去歇了,明兒個一早,還得早起呢。”
木槿點了點頭,扶著陳望書,快步的上了小樓。
小樓里靜悄悄的,粗使的丫鬟婆子,都已經歇了。
白瓷坐在床邊做著針線活計,見陳望書進來了,忙將針線放進了簍子里起了身,“奴去給姑娘打水沐浴。”
陳望書點了點頭,在桌邊坐了下來,端起了桌上的茶盞,倒滿了水,咕嚕嚕的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緊接著,她便掏出了袖袋里的小弩。
白天的時候,看了覺得它平平無奇,像是一個精巧的擺設,如今再看,陳望書簡直覺得自己端著的是一把神狙!
比狙還猛,人家狙只能一次殺一個!這個一次倒八個,就是有點敵我不分……
“姑娘,這弩的針我都給你收回來了。你瞅瞅看,跟補衣服的繡花針似的,不過是中空的,應該是里頭放了厲害的藥,類似于麻沸散之類的那種藥,要不就是能夠麻痹人的蛇毒。”
“這東西以前聞所未聞,秦姑娘盡然就這么送給姑娘了。”
陳望書伸出手來,輕輕的摸了摸這小弩,這是她今夜發現的第一個疑點。
秦早兒的父親,雖然是武官,但一直都在御前護衛,上一回上戰場,怕不都是十年前南下逃亡的時候了。
雖然他也算是身居高位,朝中重臣了。可陡然提起這個人來,只能用平平無奇,毫無存在感來形容。
應該是當年,僥幸的隨了圣駕南下,要不就是官家還在潛邸的時候,便是舊部了。
在城中,像這樣的官員不勝枚舉。
初初建都臨安的時候,官家發放官位,那跟開倉放糧似的,恨不得連跟著他一道兒南下的雞,都封上一個神雞大王。
這么厲害的武器,若是秦家祖傳的,那么秦將軍不會這般無名;秦早兒年幼的時候,用這個弩機,也震懾不了府中的牛鬼蛇神。
那么弩機是哪里來的?秦早兒可是說,她的母親,出自書香門第……
弩機珍貴,這種能夠讓人麻痹的藥,更是珍貴。若是這玩意能夠量產,陳望書想著,都激動起來。
到時候還用什么麻藥啊,直接放沾血封喉的,擱戰場上一突突,別說東京城了,連北齊人的老巢,都能夠給他端了。
到時候她當了皇帝,就頒一道圣旨,以后不能管皇帝叫官家,只能叫爸爸!
這么一想,陳望書簡直是通體舒坦,感覺打通了任督二脈!
可是,弩機到底是哪里來的,還有秦早兒為什么隨隨便便就給了她?為什么是她?
還有第二個疑點。
陳望書抬起頭來,看向了木槿,眉頭輕輕一挑。
“虧得我還拿你點迷香手抖的事情笑話你,今兒個你下手當真是干脆又利落,若非有你,怕不是那藥效一過,咱們都回不來了。”
木槿一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她睜大了眼睛,認真的看著陳望書道,“我當初被選到姑娘身邊,是發過誓的,我的命就是姑娘的,便是拼死也要護得姑娘周全。
陳望書心頭微微一震,不是每個人都是影后影帝。
木槿的眼神炙熱又堅定,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她當真能夠為了陳望書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可是在陳望書的記憶里,木槿就是一個府中分配下來的丫鬟罷了,雖然她平日里待她很好,從來不苛刻人。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來,為什么她這般忠烈。
木槿不是普通的丫鬟,白瓷也不是。
那么以前的陳望書,是普通人么?
陳望書心中敲著邊鼓,轉移話題道,“你覺得顏玦的功夫怎么樣?”
這是陳望書心中最大的疑惑。
因為錢芙蓉說的,顏玦小時候便能夠一連斬殺十三人,并且能輕功水上漂,又有大反派光環加持。
在她的心中,顏玦不是東方不敗,那也是歐陽鋒。
可今日一見,壓根兒不是這么回事。
顏玦一來的時候,胸口已經受了傷,不存在什么故意藏拙給她看之類的事情。那么……從未見過功夫如此差的反派大boss!
她是外行,可木槿不是。
木槿一聽,立馬精神抖擻起來,“姑娘,我正要同你說這事兒呢!咱們家未來姑爺,未免也太弱了些。我們這些打小習武的,哪個不敬佩扈國公?”
“可說句不該說的話,小公爺簡直比不上扈國公的一根毫毛!”
她說完,見陳望書沒有惱,膽子又大了起來,“姑娘,不是我說,這也未必不是好事。你想想看那日秦姑娘說的……武將家粗魯,姑娘你弱不禁風的,萬一被人欺負了……”
“那小公爺要是武藝超群,我打不過他,那豈不是護不住姑娘你了!現在好了,看他今日把式,同我半斤八兩的,他若是敢欺負姑娘,我就直接揍他!”
陳望書想了想,認真的點了點頭,補充道:“別打臉。”
木槿以為她說笑,咯咯的直樂呵起來。
她笑了一會兒,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姑娘,我覺得小公爺的武功路數怪怪的。動作怪異不說,還不怎么流暢……怎么說呢!”
“河渠,河渠姑娘知道的,就像是河渠積淤被堵住了,咱們放的孔明燈,總是走走停停的,沒有辦法順風順水的流下去……”
木槿說著,猛的一拍腦袋,跳了起來,“姑娘,我知曉了,定是有人要害他,在教他練武功的時候,故意練了錯的招式!要不然的話,扈國公的兒子……”
陳望書恍然大悟,她就說,那樣的美人,怎么輕功跳起來跟個猴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