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沐澄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不知道何時,那袖袋處竟然破了一個洞來。
她往前一個箭步,想要撿起地上的那顆黑色珠子,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八皇子彎下了腰,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將它夾了起來。
高沐澄往后退了一步,慌亂的瞥了一眼顏玦同陳望書。
陳望書站在那里,乖巧得像是一個被人訓話的孩童。顏玦不樂意的皺著眉頭,給她遞了一筷子下酒菜,簡直是旁若無人。
仿佛這不是在大殿上,而是在他們的家中。
她剛剛所做的一切,以為是細心謀劃,可在別人眼中,就像是衣服上的塵土一般,撣撣就沒有了。
高沐澄心中一沉,捂住了袖子,“八弟怕不是看錯了,那珠子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突然蹦出來,嚇了我一大跳。這若是踩著了,怕不是又要摔上一跤。”
八皇子拿起那珠子,學著之前高沐澄的樣子,對著光照了照,走到了陳望書的跟前,說道,“姑母,你看看,這顆珠子,同之前那顆是一樣的么?”
“若是有兩匹黑馬,我倒是能夠分得出個好歹來,可這珠子,除非是不同色兒的,不然的話,我是分不出的。”
他說著,將那珠子塞到了陳望書手中,轉頭看向了高沐澄,“高沐澄!你別以為是你個小娘子,我就不敢揍你!小爺想揍你已經久了!”
他說著,袖子一擼,像是一頭發瘋的牛一般,朝著高沐澄沖了過去。
別說在場的其他人了,就是陳望書,都被他這一舉動,整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的。
她只知曉,以前八皇子同顏玦,那是并駕齊驅的不著調紈绔,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貨竟然如此不著調。
高沐澄嚇得花容失色,趕忙跑到了七皇子的身后,姜鄴辰哪里見過這般場景,一把撿起了腳邊的長劍,做出了格擋的架勢,“八弟,你瘋了么?這是干什么?”
“老八!”官家怒吼出聲。
八皇子拳頭放在了劍前,卻是猛的剎住了,嗷的一下哭了出來。
陳望書嘴角抽了抽,果斷的看向了秦早兒,秦早兒的嘴已經抽得像是要發羊角風了。這嚎哭大法,她當時早就見識過了,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早上,雷峰塔都要被他淹掉了好嗎?
八皇子眼淚嘩啦啦的流,“阿爹,兒子委屈。我同高沐澄一道兒長大的。中秋的時候,阿爹給我們分月餅,說其中只有一個,是包了鹿肉的。”
“兒子運氣好,抽中了。自己個吃了一半,也要給高沐澄留一半。當初明明親事已定,可沐澄非要嫁給七哥。臨安城里哪個兄弟不笑我是綠毛龜?”
“這我忍了,就當她是我親姐姐,她出嫁的時候,兒子把這么多年,您給的賞賜,都給她做了添妝。”
“高沐澄,你說,我有哪里對不住你了!你要這般害我?你看看我這雙眼睛,白比你大一圈兒么?我看得一清二楚的,那珠子就是從里袖子里甩出來的!”
“我先前摔了,這里亂糟糟的,旁邊的坐著的五嫂嫂同六嫂嫂,都挪了地方。就你一個女眷,不是你的,是誰的?”
“把誰當傻子呢!”八皇子咆哮著,讓陳望書覺得,他下一秒鐘,就要沖過去抓住高沐澄的肩膀,將她不停的搖晃,以示自己的痛心與憤怒了。
這咆哮帝般的演技,當真令人嘆為觀止。
陳望書想著,看了一眼官家,這老姜的人,到底是從哪里歪曲了,咋八個葫蘆娃,沒有一個正常人呢!瞅瞅其他幾個葫蘆娃,一副打起來,打起來,幸災樂禍的樣子。
“姑母,你看好了么?是一樣的么?”
咆哮葫蘆娃看了過來,陳望書拿著那珠子,身形一晃,險些沒有站住。站在她一旁的顏玦,趕忙伸手一攬,沒有讓她摔在地上。
好險!接住戲了!顏玦掌心有些冒汗!
陳望書瞥了他一眼,放心吧,就是往后仰個四十五度,我也不會摔的!
“這……的確是一樣的……只是我不明白……七皇子妃剛才口口聲聲的說那害人的珠子,是高妃娘娘送給我的那串上頭的……”
“若是個不知曉的人,有這等想法不奇怪。可是七皇子妃,這一模一樣的珠子,明明就在你的袖袋里揣著……你知曉它是哪里來的,作何還要攀扯我?”
她說著,驚訝的捂住了嘴巴,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跡。
“等等,高妃娘娘,可否借你手中的珠子一觀……我發現這顆珍珠上頭,有一些奇怪的痕跡。看上去,應該是鑲嵌過金絲。若那一只上頭也有的話,八成這珠子,是被人從某些首飾上取下來的。”
“這鑲嵌的時候,為了讓珠子不脫落,總是壓得很緊,久而久之的,便會出現壓痕了。”
高妃忙拿起自己手中的珠子一看,驚呼出聲,“果真有。”
她說著,把那顆珠子遞給了陳望書。
兩顆黑漆漆的珠子,放在陳望書白嫩嫩的手上,一般大小,一般光澤,在同樣的位置,有同樣的輕微壓痕。任誰來看,這都是天生一對。
陳望書抬起手來,將這對珠子,呈到了官家的桌案上。
然后轉過身來,看向了高沐澄,“七皇子妃,這下輪到我要問了。你我無冤無仇,你作甚要害我?”
她說著,低了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顏玦。
顏玦點了點頭。
陳望書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般,抬起頭來,“我就不明白了,你作甚要故意讓八皇子摔倒,害得柳娘子提前發動,早產生下孩子?又作甚要讓他還有大家覺得,這么惡毒之事,乃是我做下的?這于你有什么好處?”
高沐澄聽到這句話,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順著陳望書的話,便接了下來,“對呀,這于我有什么好處?那孩子也是鄴辰哥哥的孩子,好端端的,我為什么要害他?”
“就算我討厭他是小娘養的,那我也不至于這么愚蠢,在大庭廣眾之下,害死她呀!八弟向來同我親近,我同你們扈國公府也無冤無仇的,我是吃多了要做這些?”
陳望書看了看時辰,心中數著,三,二,一!
門前一個接生婆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臉喜意的說道,“大喜大喜,恭喜七殿下喜得貴子。這除夕剛過,這孩子生在元日里,乃是大喜。”
陳望書勾了勾嘴角,猛的抬起頭來,喃喃自語出聲,“原來如此,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