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陳望書身后的四皇子,已經看得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他想起自己被擒的時候,便是在這白石谷中。他帶著人進山谷,中了昭敘的埋伏,領著的那一小隊的人,全部戰死,他也被俘虜了去。
可幸運的是,他們當時,都沒有遇到這么離奇又可怕的場景。
襄陽城的傳說,沒有錯,這白石谷,真的是會“吃人”的山谷。
白石谷是恐怖,可眼前的這個姑娘,她能控制白石谷。
四皇子仰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的人。
雖然離得很近,但他覺得自己,仿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一般,他想,一定是山谷里的霧氣太大了。要不然的話,他怎么會荒唐的覺得,陳望書之前吹的牛,沒有錯。
她是不會輸的。
陳望書此時哪里還顧得上想東想西的四皇子,她在心中默念著三二一……
只聽得嗖嗖的幾聲,數不清的箭支,從白石谷的山頂,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沒有掉下去的那些人,像是割麥子似的,倒下去了一茬又一茬的。
“曹田!這是怎么回事!顏玦在哪里!”
山谷中響起了蕨葵的暴怒聲,可此時山谷之中,鬼哭狼嚎的,曹田的耳朵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從這么嘈雜的地方,分辨出顏玦的呼吸聲。
“顏玦,蕨葵!”
陳望書險些樂出聲來,老幫菜你若是不吭聲,這么大霧,她也尋不著人。
可如今就不同了,他吼得跟打雷似的,也就只有聾子,方才不知道他在哪里。
就在陳望書出聲的同時,顏玦的長箭已經朝著蕨葵飛了出去。
這箭可同山頂上射下來的不同,距離近,快準狠,幾乎是一瞬間,陳望書便聽到了蕨葵的慘叫聲。
與此同時,顏玦已經是伸手一撈,攬著陳望書又換了一個地方。
“霧快要散了。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
陳望書輕輕的嗯了一聲,顏玦的嘴唇幾乎貼到了她的耳朵,那噴出的熱氣,讓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這都什么時候了,她一邊打著仗,一邊還想著談情說愛,簡直是太不好意思了!
待顏玦領著她退到了白石谷靠近陳國的那個出口時候,山頂上的第二波箭,又落了下來。那霧氣本是谷底的熱氣騰了上來,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功夫,已經不影響視線了。
陳望書定睛一看,哀嘆了一聲。
顏玦那箭射得極準,正好射中了蕨葵,只可惜他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將,那箭只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齊人的士兵,看到主帥受傷,哪里還有半點想要戰斗的意思,丟盔棄甲,簡直就是落荒而逃。此時山谷中的人,已經死得差不離了,而山谷外的,已經得了音訊,倉皇逃竄。
顏玦二話不說,將陳望書往木槿懷中一推,“護好她。”
然后一跺腳,直接朝著蕨葵飛了過去。
那蕨葵使得乃是大刀,十分之重,此刻見顏玦雖然已經變成了他自己的模樣,但發式,衣衫,幾乎同他一模一樣,又想起在城中,顏玦冒充他一事來。
此事乃是新仇加舊恨,他仗著大刀蠻橫,一不閃避,而不防御,竟是朝著顏玦猛砍過來。
就在劍刀即將交接的那一瞬間,顏玦手腕一動,挽了個劍花,那長劍斜著朝著蕨葵此去。
蕨葵眼瞅著閃避不及,就在這一瞬間,一個人橫插了進來,替他擋下了這一劍,“將軍快走。”
顏玦皺了皺眉頭,來人他認識,真是之前在城門口,同他們說過話的那個陳人曹田。
蕨葵趁著顏玦拔劍之際,咬了咬牙,一個閃身,翻身上馬,一路砍翻了擋在他前頭奔逃的齊國士兵,飛馳著出了山谷。
顏玦果斷的搭弓射箭,那長箭直接扎在了蕨葵的背上,蕨葵應聲倒地,這時一匹快馬經過,一個小將將他拽上了馬,沖出了山谷。
顏玦搖了搖頭,轉身回了陳望書的身邊。
四周都是吶喊聲,短兵相接的聲音。
陳望書看著朝著她走過來的顏玦,笑了出聲,“你怎么不去砍人了?我只恨不得,自己個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再出去痛打落水狗!”
顏玦笑了笑,“阿爹領著人,在門口等著呢,我都殺完了,他們拿什么殺?”
“再說了,只見蕨葵,不見昭敘。咱們在這里伏擊也就罷了。到底是陳弱齊強,咱們也不能貿貿然的追過去,若是昭敘帶著大軍在邊城外擺開大陣。”
“我軍倉皇趕過去,未必就是他們的對手,此戰已經大捷。我們又有人質在手,待整頓一二,再伐齊不遲。”
陳望書點了點頭。
行軍打仗,可不是逞一時匹夫之勇就可以大獲全勝了的。他們初來乍到,不知道曹田的本事,可是扈國公知曉,為了讓敵人中埋伏,他們可是未帶輜重戰馬,打算殺完這一波,救回四皇子,就直接回城的。
守城容易攻城難,那邊城以前扈國公不是沒有打下來過,可那又如何,陳人積弱,攻得下來,卻是守不住,也是白瞎。
說話間,外頭的廝殺聲漸漸地小了起來。
陳望書同顏玦對視了一眼,走出了山谷,剛一露面,就瞧見皮嶺喜氣洋洋的沖了過來,陳望書覺得,連他臉上的那道傷疤,好似都在笑。
“小將軍,縣主!你們將殿下救出來,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日這般,打得如此痛快了。雖然叫那蕨葵逃走了,但我瞧著,他身受重傷,已經昏迷了過去。”
“便是活下來了,瞎了一只眼睛的主帥,那也是大不如前了!今兒個可真是太高興了,走走走,咱們趕緊回城去。”
他說著,走上前來,往四下里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縣主推斷的,一點都沒有錯。你們前腳剛走,后腳七殿下就到了,帶著官家的圣旨,急召小將軍回去。這分明就是,帶著旨意來的,就等國公爺回來,襄陽有了定海神針,就……”
皮嶺說著,握緊了拳頭。
大陳為何毫無起色,就是這狗屁倒灶的官家,毫無容人之量。顏玦戰力驚人,陳望書那腦袋……不是他吹噓,算無遺策說的便是她了。
若是他們一家人,能夠鎮守邊關,那么王師北定中原,何愁無期?
只可惜,捷報尚未傳開,小將軍便已經要踏上歸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