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一見他看過去，立刻感到有點不舒服，便冷聲問道：“干什么？”
宋獻策卻是笑著說道：“牛兄，你是還有退路啊！”
牛金星一聽，轉頭看了眼盯著他的賀錦，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對大將軍那是忠心耿耿，退路？笑話，我是那樣的人么？”
“那你的家小怎么辦？”宋獻策聽了，立刻追問道。
牛金星一聽，心口一疼，大將軍賞賜下來那三個如花似玉的媳婦，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馬上回答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孰輕孰重，還用我說么？”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個話是《三國演義》中劉備的口頭禪，而此時已是明末，《三國演義》也早就流傳開了，因此廣為人知，特別在流賊中，還很流行。
宋獻策聽了，便雙手抱拳一禮道：“牛兄高義，想必大將軍必定不會虧待牛兄的！”
賀錦看著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此時聽著他們開始互相吹捧，心中卻是冷笑。
文人最是沒有骨氣，如果不是自己盯著，他們的態度未必會如此！
此時，是大將軍最為關鍵的時候，必須幫助大將軍渡過這一關才好！
說起來，這賀錦還真是李自成的好友死黨。
在原本的歷史上，賀錦的革左五營去投奔李自成，結果李自成要吞并革左五營，甚至殺了賀一龍等人，賀錦不但沒有一點不滿，反而幫著李自成安撫住了革左五營，讓李自成的實力大增。
在這個位面上李自成同樣殺了賀一龍等人而賀錦也是一樣的反應，不但沒有不滿反而也是安撫了馬守應他們。而這次收到李過和高一功等人的聯名書信之后他也沒有投降，反而第一時間趕來通知了李自成。
李自成能成長為明末眾多流賊中勢力最大的哪一個當然不是只有運氣，自有他的本事和魅力。出現這樣的情況自然也不會意外。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李自成終于醒了過來。看到他床前圍著一群眼睛通紅的手下時，便明白他們一夜沒睡，在守著自己。
或者是睡足了的原因，也可能是經過了一晚上時間因此李自成并沒有在醒了之后繼續暴跳如雷，而是冷靜下來了。
宋獻策等人見他醒了，自然都圍了過去表達關切之意。言語之間，或者神態，都是很擔心的樣子。
但李自成沒有管這些而是立刻翻身下了床，到了地圖前站住之后開始詢問賀錦更多的細節，仔細推敲了起來。
在這期間也有消息繼續傳過來。李自成都不再那么憤怒，只是一臉陰沉地聽著感覺差不多時便開始安排起來。
這個表現和他昨天剛聽到消息時，真得是恍如兩人。
對此，賀錦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非常欣慰：這才是自己認識的闖將！
李自成做出的安排，還是盡量隱瞞重慶那邊的消息，通知所有沒有叛變的手下，全部立刻離開蜀地，進入貴州。
所謂樹倒猢猻散，可是，這樹還沒倒，猢猻自然也沒有都散。而且，目前的情況，比他當初十八騎逃入商洛山要好多了。
就這么的，李自成領著三萬人馬，并前鋒劉宗敏所領的五萬人馬，合計不到十萬，逃入了貴州。
在他的手下中，文官還有牛金星和宋獻策等人，而武將除了賀錦之外，還有先期進入貴州的劉宗敏、馬守應，劉希堯等人。
當有關李自成的消息傳到重慶這邊時，張明偉并沒有失望。李自成的人要是少了，還怎么幫朝廷打那些土司？
甚至在張明偉的心中，張獻忠和李自成的用處還有很多的。比如，是不是把他們驅趕到安南啊，洞吾等地，朝廷大軍在順勢追擊……
當然，這種想法，還是太早了點，中間有太多變數，張明偉就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任何人。如今的他，只是把心思撲在整編流賊軍隊，安撫地方百姓上。
李自成所占的地盤可是不算小的，夔州府，順慶府，重慶府，播州宣慰司，瀘州等等，朝廷都要重新建立秩序，還是要花費不少功夫的。
不過這些事情，基本上交給手下去辦就可以了。如果他去操心了，還要四川巡撫劉之勃干什么？
此時的他，重點還是在關注蜀地西南那邊。一來左良玉還盤踞在那邊，糾結了逃回去的土司繼續頑抗；二來，那里有攀枝花這塊寶地，除了鐵礦之外，其他礦產都有，朝廷必須要占下來盡早開發。
只要以攀枝花為基地開發的話，像大明西南這邊，朝廷的統御力便會得到極大地增強，范圍也會擴大很多，朝廷上下對西南的重視，也不需要張明偉來強調了。
不過一如張明偉對孫傳庭所說，要讓四川西南這邊土司眾多的地方，不但消滅土司，改土歸流，還要達到長治久安的效果，就不是光兵力多寡能解決，而是要爭取民心。
為此，重慶這邊，張明偉把民事丟給劉之勃，流賊整編的事情丟給孫傳庭，而他自己，則領兵趕去了四川西南，親自過去坐鎮。至于李自成那邊，反而不是最重視的，并沒有派兵追入貴州。
不過他在趕去四川行都司之前，先回了一趟重慶，補給了物資之后才出發。
一路上，對于那些已經消滅了土司殘部，正在實施改土歸流的地方，張明偉也會停下來視察一番。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讓他不滿意的，他也會當場就指出來要求地方官改正。
基本上的方針策略，就是消除民族隔膜，進行土改，讓原來的農奴成為自耕農，改善他們的生活。
還真別說，沒有了土司的蠱惑，這些政策推行的都很順利，原來的農奴，對朝廷大軍也很擁戴。甚至在聽到興國公領軍到來時，這些農奴便紛紛擁出來跪拜。
家里的瓜果，能拿得出手的雞鴨等物，也全都拿出來，要獻給張明偉。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能有這么大的翻天覆地般的變化，都是興國公帶給他們的。
朱媺娖見此，便笑著對張明偉說道：“諸葛武侯在蜀地的影響，怕是要被先生超過了！”
對此，張明偉便笑著回道：“坤興公主之名，如今在四川也是如雷貫耳啊！你看，軍中都多了不少女兵，可都是沖著你的名聲來的。”
相比中原來說，少數民族這邊的顧忌便會少很多，他們中的女人聽到，看到軍中女兵之后，便都仰慕。主動參軍的女人，并不在少數。
雖然她們官話不怎么樣，可能歌善舞的種族天賦，卻讓朱媺娖欣喜不已，就擴編了她的文藝兵，由原本的五百人增加到了一千人的規模。
對此，張明偉并不阻攔。只是讓她以老帶新之余，也開始拆分。
原本的文藝兵中，大部分要下到各軍隊，隨軍離開蜀地，去東江和山海關那邊。新招的文藝兵，則大部留在蜀地各軍中，到時候還要隨軍入云貴兩地。
之所以這么安排，是張明偉在這四川剿賊過程中遇到了一個新問題：就是語言的問題。
中原地區，官話是標準，雖然講土話的很多，或者是帶土音的官話，可好歹官話還都是聽得懂的。
但是，在這蜀地，特別是土司領地內的百姓，越是偏僻的地方，懂官話的人就越少，甚至連官話都聽不懂了。
還不止如此，兩個土司領地之間，可能說得話就已經不一樣了。這語言不通的問題，是個相當頭疼的問題。
也是如此，這些土司領地內的百姓，才會容易被土司給蠱惑，對朝廷軍隊敵視。可以說，這是朝廷各軍進剿偏僻土司領地所遇到的最大問題。
由此，朱媺娖隨軍帶來的文藝兵，就有好多是少數民族出身的。
不過還是那個問題，土司之間的語言都可能不同，這些新文藝兵未必就能懂其他土司領地的語言。但從成都出發時，已經盡量挑選了一些。
可因為人數少，宣傳溝通方面的問題還是不少。
這不，領軍進攻四川行都司這邊的總負責人是白廣恩，聽說興國公親自領軍過來，就從前線返回來迎接張明偉，第一句話，就是抱怨這里的百姓都沒法溝通，非常敵視朝廷官軍，以至于他受阻沒多少進展。
“國公，您是不知道啊，我們好心都被他們當了驢肝肺！要我說，頑固不化的，直接殺了個干凈得了！”
白廣恩還沒等張明偉說話呢，自己就又接著道：“可要殺光他們也難啊！真得，他們打得過我們就打，打不過就竄到山里去，要是末將派兵去追得話，還容易中埋伏。呀，這種戰事，真得是這輩子沒遇到過，還不如去打建虜呢！”
張明偉聽得笑，所謂兵無常勢，各種敵人都是有的，總不能要求敵人按自己想象的來吧！
于是，他便淡淡一笑道：“就知道你這里問題會多，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