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錦州被毀之后,建虜便有了內遷的決策。錦州這邊也不再駐軍,就怕再被明軍敲掉。
建虜最外圍的防御節點,在南邊便是海州城了。
海州城的周邊都是平原糧田,在這里駐守重兵,算是南面屏障,還可以守護這邊的糧田,多少都能就地補充糧草,減輕后勤的壓力。
另外,海州城離海邊有一百多里,不管明軍搞什么,都不可能突襲之下讓建虜這邊措手不及。
最后,在海州城的北面六十里,是鞍山驛堡。修建于鞍山山谷之中,易守難攻,是通往遼陽的必經之路。
一旦海州這邊偵查到明軍大舉進犯的話,就能很快把消息傳到鞍山驛堡,而遼陽重鎮又離鞍山驛堡只有六十里,就等于說,遼陽這邊到海州的距離,和明軍從海邊到海州的距離是差不多的。
如此一來,就不會再出現錦州和寧遠那樣的悲劇,增援不及之下被優勢明軍給吃掉。
而為了以防萬一,光是海州城這邊,就有建虜的兩個親王駐守,分別是和碩豫親王愛新覺羅多鐸以及和碩英親王愛新覺羅阿濟格,總兵力達到了三萬之多。其中,光是騎軍就有一萬五千左右。
在這樣的布局之下,建虜探馬的活動范圍,便是海州一帶,一直到海邊都有他們的蹤跡。
而明軍這邊,占據了蓋州沿海不遠的連云島,把這里變成了夜不收活動的基地。平日里,在島上休整,不用怕建虜的偷襲;如果要執行任務,就有海船運送去遼東沿海各個地方登陸。
另外還有覺華島,這就不用說了,早已經是明軍的大本營。
從上次的錦州之戰后,建虜全面撤走,明軍就又去占據了廣寧右屯衛的廢墟,也就是大凌河堡,在這里駐扎了一支騎軍。平日里,夜不收也從這里出發,往西前往海州附近刺探建虜軍情。
如此一來,算是和東江軍這邊的連云島上的夜不收,一西一南,聯起手來和建虜探馬打斥候戰。
之前的斥候戰局面,基本上是建虜探馬能護住海州周邊,很少有明軍夜不收去騷擾海州周邊的糧田。
因為建虜擔心明軍從海上登陸突襲,因此建虜探馬都奉有軍令,每次都有隊伍要前探到海岸線,以確保明軍主力不會突然偷襲。
至于西面,建虜探馬最多也是到大凌河堡這邊看一下而已。因為這里距離海州有兩百多里,明軍不可能從陸路進行偷襲的。
建虜的總體戰略,就是防御海州為主,只要不被明軍偷襲,就算是達到了目的。
因此,不管是多爾袞,還是范文程,都萬萬沒有想到,明軍這邊其實就是利用了他們的這個心思,早就開始布局遼東之戰了。
并且這一次的遼東之戰,不再是零星敲打,而是光復遼東的決戰。
為此,從去年開始,駐扎在大凌河堡這邊的騎軍就達到了五千之多,并且不再是到期可以回覺華島休整。只是大凌河堡這邊的騎軍互相輪換而已。
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保密,防止有夜不收被建虜活捉而招供出了什么。
所要保密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鐵路。
關內這邊,從通州和天津港為起點,朝廷動用了沿路的百姓,早在去年下半年的時候就修建完了兩條通往山海關的鐵路,而不是拘泥于把鐵路建設讓給大明交通建設集團來做。
從山海關到錦州這邊,則動用了軍隊修筑了一條簡易鐵路,臨時用而已。保密的最主要因素,就是這關外的鐵路。
這條鐵路擔負的職責非常重大,就是運送糧草物資到錦州。
光復遼東的戰事,要消耗的物資不是海運就能解決的。并且把錦州作為屯糧之地,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用途。
就在多爾袞在范文程的提醒下,決定往南線增兵時,張明偉已經到達了覺華島,正在召開軍事會議。
大堂內,濟濟一堂,將星云集。
周遇吉、閻應元、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吳三桂、祖大壽、袁宗第、田見秀、白廣恩、李輔明、馬科、袁時中等等。
這些將領,不管是哪一個,都在原本的歷史上留下了赫赫名聲。如今匯聚一堂,都在興國公麾下聽令。
張明偉坐在主位上,左邊是坤興公主組每次,右邊是山永巡撫左應選。周邊則是劉金領著錦衣衛校尉隨侍一邊。
只聽張明偉嚴肅地對他們說道:“此戰,陛下給出的目標是打殘建虜,光復遼陽、沈陽等地。諸位,可有信心?”
在場的這些將領中,可能流賊出身的這些還好一些,其他將領,特別是吳三桂和祖大壽等人,聽到這話,哪怕他們之前其實已經知道這一戰的目的,可此時還是不由得心潮起伏,激動萬分。
這可是光復遼東之戰啊!
一直以來,特別是祖大壽,那是見證了建虜在遼東的燒殺劫掠,見證了建虜的節節進攻,朝廷官軍的節節敗退,甚至他本人都還有過不得已投降建虜的情況。
那個時候,建虜的如日中天,不管是誰,壓根都沒想到,朝廷還有光復遼東的一戰!
甚至建虜還三番兩次地破關而入,在京畿之地,甚至遠到山東等地燒殺劫掠,而朝廷官軍莫能敵。
更為恥辱的是,朝廷官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建虜把劫掠的人口物資運出關外。末了,出關前還留了一個牌子下來,上面寫著:到此為止,免送!
建虜這是何等的囂張,而朝廷官軍又是何等的無能,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誰能怪朝廷官軍?朝廷連軍餉都發不出來,以至于大明軍卒要賣兒賣女的地步。這樣的軍隊,又哪來的戰力?
所謂的打仗,其實就是武將帶著一群家丁在打仗而已。平日里喊著兵力五萬,但能戰悍卒有個五千都不錯了。
朝廷沒錢,發不出足額軍餉,很自然地,將領就會有想法:與其勉強活一群綿羊,不如湊錢養一群狼出來。
從某種角度來說,將領克扣軍餉,中飽私囊以養家丁,其實也是迫不得已的。
可這樣的軍隊,打打爛戰還沒問題,遇到了精銳的建虜,哪有不是一敗涂地的道理。
祖大壽這樣身為軍中老將,對于這種局面,心中非常清楚,這不是一個,兩個能臣能改變的局面。
這也就是說,除非大明能夠堅持下去,堅持到建虜自己爛了,否則根本不可能打贏建虜。到了后來,甚至連守都沒法守了。
松錦之戰,建虜圍點打援,大明援軍主力十二萬,全軍覆沒,就連祖大壽自己,又再次迫不得已投降了建虜。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這種情況會有改變?誰能想到?!
可是,做夢都想不到的改變,還是出現了!竟然還有一天,能有光復遼東之戰,如此逆轉乾坤的局面出現在眼前,誰能不激動?誰能?
想著這些,祖大壽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遼東大地上,有多少亡魂等著告慰!
百姓、軍卒;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認識的、不認識的;多少人都想著能有這一天!他們的在天之靈,一直在看著,看著希望有這一天!
如今,他們終于要等到了!
這些事情,在祖大壽的腦海中一一閃過,幾乎與此同時,他和其他將領一起,紛紛出列,面向興國公抱拳,齊聲大吼回應道:“有!”
沒錯,就是有信心!
這光復遼東之戰不是喊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自從興國公出世以來,對于建虜的戰事便終于開始有了改變,一場勝利接著一場勝利,早已給了他們強烈的自信:能打贏建虜!能打敗建虜!能光復遼東!
這個自信,是勝仗積累起來的,更是興國公給的。
祖大壽等人堅信:有興國公在,就能打敗建虜,就能光復遼東!
崇禎十五年那么艱難的局面,都被興國公扭轉過來了,光復遼東,又有何難?
不得不說,祖大壽他們這么想,也確實是沒錯的。
就崇禎十五年的局面,如果不是有一個知曉后世的穿越者到來,哪怕這個時候再出一個張居正那樣的人物,大明積重難返的局面下,也根本不可能扭轉乾坤的!
張明偉對這個時代各個勢力人物的了解,辨忠奸,就不是張居正能比得了的。
張明偉對于發生的事情,以及將要發生事情的了解,也不是張居正能比得了的。
張明偉的來錢手段,科技的革新,更不是張居正能比得了的。
如此種種之下,也只有張明偉這樣的來自后世的穿越者,才有可能在崇禎皇帝的鼎力支持下,破解末日局面,中興大明!
此時,看著大堂上這一激動人心的場面,坤興公主朱媺娖也是感同身受,同樣非常激動。
她看著張明偉的側身,盯著那張英俊的側臉,呡著嘴,眼神中全是柔情。
張明偉卻沒注意到她,只是看著眼前這群將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