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想著,就見尚貞抬頭看向他,臉上掛著兩行淚,對他說道:“你且過來一下!”
尚盛聽了一愣,不過馬上回過神來,以為是要他接旨,便連忙急步走過去:“這是……”
“這是王兄的血書!”尚貞聽了,緩緩地回答一句,然后便把手中的血書遞了過去。
尚盛頓時非常好奇,果然又是血書,該不會這次是向倭國求援的血書吧?
心中這么想著,他便伸手去接,想要看看這血書上到底寫了什么東西?
可他的手還沒接到血書,忽然就見尚貞的雙手猛地往前一送。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他意識到不對,可是,他只是一個文官,措不及防之下,壓根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肚子一疼。
尚貞得手,立刻后退,沒有了血書的遮蓋,就見一把鑲著碧玉的匕首就插在尚盛的肚子上。
尚盛低頭看著那把匕首,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之色。他認得,這把匕首是王上的心愛之物。可如今,卻插在了他的肚子上。
雙手抓住匕首的刀柄,想要去拔,卻又不敢,感覺到劇痛,力氣在消失,尚盛明白,這把好看的匕首,要了他的命。
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鮮血開始從他嘴角溢出,不甘心的尚盛,吐著血沫,盯著尚貞質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我?”
其實,不用回答,他也知道,他這是當了替罪羊了!可是,他又非常不甘心,似乎是自言自語道:“我奉命行事,盡忠國事,如今卻要我死,為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尚貞的臉色蒼白,看著坐地上的尚盛,有點色厲內荏地說道:“還敢狡辯,我都聽到了,是你在催著王兄,才會讓王兄鑄成大錯!”
尚盛聽得一愣,回過神來,便不由得慘笑起來。
那些都是尚賢的意思,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而且是尚賢表露出了明顯的態度,他只是提醒了一句,如果尚賢不答應的話,難道他還敢逼迫不成?
如今倒好,把責任都推卸到了他的頭上,沒有一點擔當,如此君主……
感受到生命的消失,尚盛非常地不甘心。因為他知道,不只是他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他的家族估計也永世不得翻身。
這么想著,他便想努力地站起來。但是,實在站不起來,就往殿內爬去,一邊爬,一邊不甘心地斷斷續續地說道:“王上如此對臣,臣就算死也不甘心!臣可以死,但是,臣要一個說法……”
看到尚盛這個樣子,看到他身后拖出的一條血路,尚貞有點哆嗦地說道:“王兄不會給你交代的了……”
聽到這話,正在努力爬著的尚盛身子頓了頓,不過很快就繼續往前爬去。
就算不是為他自己,為了他的家族,他也要尚賢王的一個承諾。
可就在這時,卻聽尚貞繼續說道:“……王兄薨了!”
一聽這話,尚盛的身子立刻便頓住了,一動不動。很顯然,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也是非常的意外。
邊上的宮女內侍,就在剛才尚貞刺殺尚盛的時候,就已經嚇得逃遠了,此時也聽不到他們的說話。
就見尚盛似乎想努力轉過頭,可是,最終他還是身子一軟,趴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
浩浩蕩蕩的明軍隊列,一直開到了首里城下。
此時,城門關著,城頭上的琉球軍卒,都是戰戰兢兢地看著明軍,臉上明顯有畏懼之色。
隊伍前頭的鄭向明見此,向城頭上的將領大聲喝道:“速去稟告王上,大明天兵到此,快快開門!”
“還請鄭大人放心,末將早已派人去稟告王上了!”城頭上的琉球將領,顯然認得鄭向明,探出半個腦袋,帶著討好的笑容立刻便回答道。
鄭向明聽了,便轉回頭,看向明軍將領中的李定國說道:“將軍,城頭上已經去稟告王上了,等一會就會開門的!”
對此,他是有把握的,因為他了解琉球,也了解琉球國王。
李定國是這次海外派軍的主帥,因此,鄭向明是向他稟告的。
這次外派軍隊中,一共是四個總兵,兩個海軍兩個陸軍。雖然此時大明已經把海軍的地位提高了,但是畢竟時間還短,這種海軍地位的提升,是需要有時間才能有真正影響力的。
因此,顧三麻子和鄭鴻逵當然不會對李定國這個陸軍總兵當主帥有意見;而孫應元雖然也是總兵,卻沒有爵位,在地位上,就低了李定國一頭,因此,他也沒資格有意見。
當然,最重要的是,李定國是興國公看好的人,甚至皇上也都非常喜歡他。就憑這一點,其實就已經足夠了。更不用說,李定國的能力也是擺在那里的。
此時,李定國聽了鄭向明的話,卻不是很滿意,當即對鄭向明說道:“你告訴城頭上,本將只給他一炷香的時間,還不開的話就不用再開了,我們自己開城門便是!”
說完之后,他轉身吩咐了親衛幾句,就見明軍步軍中,用騾馬拖著的火炮便開始正對著城門擺開。很顯然,一言不合那是會攻城的。
鄭鴻逵等人看著這個,很合他們的脾氣,都是樂呵呵地看著。
鄭向明見了,卻是心中感動。因為天兵這么做,那是為他們抱不平,因此,他二話不說,立刻向城頭上喊話道:“看到沒有,只有一炷香時間,要還不開城門的,就不用再開城門了!”
琉球本來就不強,被薩摩藩派了三千兵力就能把他們國王和大臣給掠去的。如今被倭人打敗之后,倭人自然也不可能讓琉球整頓武備。因此,這時候琉球的武備,只會比當年更差。
此時,城頭上的琉球守卒看到城外明軍擺出攻城架勢,光是那大炮,就把他們給嚇到了。
那守將一邊說著好話,一邊又派人急報王宮。就在城頭上,如坐針氈,不時看著王宮方向,就盼著王宮快點來人,免得他難做。
他有心想說下,一炷香時間太短了,可是,看著明軍殺氣騰騰而來,他又不敢說,真得是非常地煎熬。
時間慢慢地過去,城頭上的琉球守卒都開始慌起來了。讓他們抵抗大明天兵,怎么可能!真要不行,就先投降得了。
而在城下,鄭鴻逵等人騎在馬上,都沒下馬,自個在閑聊著。
“這些琉球人,連南洋土著都比不上,竟然也敢欺壓我們明人,還是奉太祖旨意移居過來的,真的是膽子不小!”
“可不是,就看這王城,這是什么破城,連我們大明的小縣城都比不上吧!拿炮轟,都是給他們面子了!”
“竟然敢欺負我老鄉,要按照我以前的脾氣,那還和他們這么客氣,直接殺進去了!”
聽到他們這聊天的內容,孫應元的眉頭微皺,便驅馬靠近李定國,想要提醒下李定國,這次奉旨而來,主要是要對付倭人,而不是滅了琉球。琉球國王做得破事,最多是稟告上去,由皇上發落才是。
正在這時,忽然就聽到城頭上的那個琉球守將發出了驚喜的歡呼聲。隨后,就見到他探出了整個身子,向鄭向明嘰里咕嚕起來。
鄭向明聽了之后,便轉頭高興地向李定國稟告道:“將軍,城頭上已經看到宮里派了快馬過來了,馬上便能開門!”
李定國聽了,并沒有什么欣喜,只是淡淡地說道:“本將不管他們宮里不宮里,就只看一炷香時間有沒有到!”
城頭上,那個琉球守將聽到這話,明顯是愣了下,很顯然,他估計是能聽懂大明官話的。只見他略微焦急地轉頭看了下城內,忽然下令道:“快,開城門!”
他的手下一聽,連忙提醒道:“大人,宮里的人還沒到呢!”
“等不及了,萬一惹惱了外面的天兵,你還想不想活命的?”那琉球守將恨聲說道,“再說了,宮里還能下令抵抗天兵?休得啰嗦,快開門!”
當初連倭人攻打首里城的時候都沒抵抗,直接投降的,大明天兵到了,鬼才信會抵抗呢!
于是,就在宮里的使者趕到城門口時,卻發現明軍已經開始進城,不由得愣了會。
那琉球守將也是會做人的,第一時間湊到了他面前說道:“你怎么來這么晚,誤了時間就差點讓天兵攻城了!”
“……”那使者聽到這話,回過神來,當即有點后怕:已經是用最快速度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差點遲了。
看著天兵一隊隊地開進城里,開始接管城防,使者有點害怕,不敢去和天兵打交道,不過卻也看到了鄭向明,便立刻下了馬,露出討好的笑容,可是,轉念間,又覺得不對,便連忙換成一個哭喪臉,對鄭向明說道:“鄭大人,還請幫忙轉告天兵天將,要幫先王報仇啊!嗚嗚嗚……”
鄭向明聽得一愣,什么意思,幫先王報仇?
剛回過神來,就見王宮方向,趕過來一群人,遠遠地,就聽到有哭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