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蘭好笑道:“有我這當姑媽的把著關呢,能讓我侄女兒嫁個不三不四的人嗎?”
姚氏冷嗤,“要真是個好的,你們還怕我生氣,一個個的瞞著我?”
“瞞著你也不能代表她要嫁的人就不行啊!”姜秀蘭據理力爭,“妙娘只是沒想好要怎么跟你說而已,上次她回去,原本是準備坦白的,我估摸著,是你提前跟她說了什么,把人小姑娘給嚇壞了,這才一直憋著沒敢吱聲。”
“我也沒說什么。”姚氏嘟囔道:“她跟我說有個人對她很好,還有權有勢,問我值不值得托付終身,我就跟她說了幾種情況,問她那個人到底屬于哪一種,她連答都沒敢答我。”
姜秀蘭立刻明白了姚氏的意思,“廠公屬于哪種人,我說了不算,妙娘說了也不算,不如等見了面,你自個兒好好瞅瞅。”
姚氏點點頭,“我是打算見他來著。”又問姜秀蘭,“什么時候能安排?”
“我去問問。”
姜秀蘭說著就出了姜妙的院子回到自己屋。
馮公公還在。
姜秀蘭直接挑明來意,說姚氏想見廠公。
丈母娘要見女婿,擱誰家都早晚會有這么一遭,馮公公并不覺得意外,說廠公今兒剛好在府上,沒準待會兒就能安排,又問姜秀蘭怎么安排,是去外頭訂個酒樓包廂還是去別的什么地方。
“別搞那花里胡哨的了。”姜秀蘭擺擺手,“我弟妹不喜歡那一套,直接把廠公請來莊子上,我讓弟妹去東院見他。”
“那行,我現在就去回稟廠公。”
馮公公回到肖府,把姚氏要見廠公的事兒說了。
肖徹沒有猶豫,起身去里間換了身杭綢直裰,是他平時幾乎不會穿的月白色,微微淺藍,蓋住繡金蟒袍帶來的強大氣場,平添幾分溫潤,像極了世家大族走出來的翩翩貴公子。
自從得知姚氏要見肖徹,姜妙就一直緊張,早飯都沒怎么吃,時不時就對著姚氏來一句,“娘,廠公不是太過善于交際的人,您待會兒嘴下留情,別太刁鉆啊!”
姚氏直接甩她一個大白眼,“這都還沒出嫁呢,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親生的?”
“當然是啦!”姜妙撒嬌道:“只不過,我終究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娘要是太苛刻,把關系弄僵了多不好。”
“你呀!”姚氏戳她額頭,卻不忍心說責怪的話,“等我見了人再說。”
一炷香的工夫后,肖徹到達東院。
姜妙和姜秀蘭親自送了姚氏過去。
站在院門口,姜妙又啰嗦了一遍,讓姚氏悠著點兒。
姚氏無語,望向姜秀蘭,“大姐你瞧見沒,這就是我養的白眼兒狼。”
姜秀蘭被逗笑,催促著她趕緊進去。
姚氏進去后,姜秀蘭提議先回西院。
姜妙卻不肯,說要在外面等。
姜秀蘭嘴角微抽,“你真是變了!”
“哪有。”姜妙臊著臉道:“我擔心我娘來著。”
姜秀蘭懶得戳穿她,索性陪著她在外面等。
然而姚氏一進去就是大半個時辰不見出來。
姜妙急了,“平時也沒見我娘這么能聊啊,這得是攢了多少話等著呢?”
姜秀蘭說,“你要實在著急,就自己進去瞧瞧,看他倆是不是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姜妙想了想,還是繼續在外頭等著。
又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眼瞅著都快吃中飯了,人還沒見出來,姜妙皺皺眉頭,決定親自進去看看。
然而她剛要進院門,就見姚氏從里頭出來,眼眶隱隱有些紅。
“娘?”姜妙嚇一跳,“這是怎么了?”
姜秀蘭想著,廠公那樣的人,絕無可能和姚氏當面大吵,“弟妹這是……被感動哭了?”
“是啊!”姚氏摁了摁眼角,“誰讓我閨女給我找了個好女婿。”
“好女婿”三個字,咬得極重。
姜妙越發好奇,“他到底跟您說什么了呀?”
姚氏沒回答,只一把拉住姜妙的手,“為娘相信,他會對你好,也會對小寶好,往后好好過日子,別讓娘大老遠的還懸著一顆心掛念你。”
姜妙覺得她娘這態度轉得莫名其妙的,“廠公這是給您跪下了還是磕頭了啊!至于嗎?”
“他在我跟前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不重要。”姚氏道:“這樁親事就這么著吧,我只一點意見。”
“什么意見?”姜妙問。
“他明年本命年,又是屬龍的,婚期這么定可不好,要不,你再抽空跟他好好談談,要嫌后年拖太久了,就今年年底也行。”
“今年恐怕不行。”姜秀蘭道:“柔娘那邊都快急瘋了,她的親事一旦定下,是必定會在年底之前嫁出去的,一年不嫁二女,今年柔娘出門,妙娘就得往后拖。”
“可這本命年也不能成親啊!”姚氏皺眉,“難不成讓妙娘再等兩年直接拖到后年去嗎?”
姜秀蘭嘆口氣,“其實我覺得那些都是坊間的說法,弟妹別太較真就什么事兒都不會有,以廠公的能力,他不會讓婚禮出什么變故的。”
姜妙也覺得姑媽說的對,什么本命年不宜成親,那都是針對正常人而言,她和肖徹,一個是宦官,一個是寡婦,本來就特殊,還遵什么舊禮?
姚氏只是順嘴一提,說出自己的想法,并沒要求一定要錯開明年的好日子,見她們堅持,她只得嘆口氣,“行了,既然人見著了,該說的也說了,我就不在這兒耽擱時間了,柔娘那邊還沒處理妥當,家里還一堆活兒等著呢,耗不起,我就先回去了。”
姚氏雇來的馬車早走了,肖徹吩咐馮公公親自把人送去姜家。
姜妙目送著她娘上了馬車,這才折回東院。
肖徹還坐在先前面見姚氏的圈椅上喝茶,沒挪動過。
姜妙站在屏風后,先探進半個腦袋瞅了眼,正巧與肖徹的目光對上。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肖徹擱下茶盞,眼梢含笑。
姜妙有些不好意思,踱步到他面前,低聲道:“我就想知道,你先前跟我娘都說了些什么,我見她出去的時候,眼眶都紅了。”
肖徹問:“她沒告訴你?”
“沒。”
肖徹頷首,“那既然岳母不想告訴你,我也得尊重她老人家。”
姜妙撇嘴,“到底什么事兒啊這么神神秘秘的。”
肖徹沒說,姜妙也不生氣,在他旁邊坐下。
大概是衣服換了顏色的原因,姜妙總覺得今兒的肖徹跟以往比起來,顯得風度翩翩而又平易近人。
姚氏沒能阻止姜妙和肖徹的婚事,姜柔得知后,冷笑道:“既然娘都能答應大姐嫁給宦官,就沒道理攔著我嫁去武安伯府。”
姚氏也知,自己同意妙娘嫁給肖督主,再回過頭來要求柔娘有些過分,且不管兩個女兒品行如何,當娘的在這種事上,總該一碗水端平,但有些話,她必須提前說清楚,“秦世子本人我沒得見過,他是什么樣的人,你姑媽之前已經跟你說了,既然你只圖他們家門第高,那你嫁得開心就好,我無話可說。”
一聽當娘的點頭同意,姜柔臉上樂開了花,滿心滿眼憧憬的,都是自己當上世子夫人后如何如何的風光。
武安伯府果然是著急成親,這邊一點頭,那邊馬上就請了媒人來過禮,趁著姚氏在的這些日子,快速把前面那幾道禮走完,婚期定在十月。
婚事一公開,姜柔成了待嫁娘,再不能隨便外出,成天待在家里做繡活兒。
鄒夫人聽說后,遺憾地搖了搖頭。
原本她還沒死心,打算再為自己侄兒爭取一把的,誰料,小姑娘眼光高,挑中了武安伯府,只是那位秦世子……
“既然姜二姑娘已經訂了親,那便算了吧,這些日子,有勞嬸嬸了。”一旁容顏清俊的少年面露感激。
“衡哥兒你也別氣餒,好姑娘多的是,這個不行,嬸嬸再為你多看幾個,總有一個能入你的眼。”
“再說吧。”少年站起身,“我目前,只想把心思都放在朝考上。”
“那行,什么時候你想議親了,再跟嬸嬸說。”鄒夫人心疼他,“別怕,你今年才十七,年輕著呢,將來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