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娃兒,別跑!就你兩,過來!”
長江北岸,南北雙方已是投入所有力量,這地方已經是混亂不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再分不清敵我是非。
李報國帶著一隊天策新卒,正從軍陣前方殺來,想要加入戰場。
不過就在他們沖過北岸時,卻被一個蒼老的聲音喚住。
李報國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在幾丈之外的一處散亂營房中,背著個藥箱的馮亞夫,正拄著一根竹棍,氣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馮醫師!你來這里作甚?”
李報國趕忙走過去,他說:
“你又不善戰斗,又年事已高,別來湊這個熱鬧了,趕緊回南岸去!”
但走出幾步,李報國想說的話,卻被噎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在氣喘吁吁的馮亞夫身邊,橫七豎八的倒了三四十具北軍尸體,這片營寨地面的草莖也盡數枯死,就好像被風干了一樣。
營地中根本沒有廝殺的痕跡,就好像這些北軍將士,突然暴斃了一樣。
他們個個面色猙獰扭曲,有幾個扣著自己的喉嚨,甚至將喉嚨都扣出了血痕,好似呼吸不暢。
馮醫生用了毒。
啊,對了。
馮醫生除了藥王這個名號之外,還有個外號叫“鬼醫”來著,這老頭看上去弱不禁風,但若是真要打起來,李報國和他身后的一眾兵卒,怕是要死的悄無聲息了。
天榜以下,毒師們就是這江湖里,最讓人聞聲色變的一群人了。
李報國看到馮亞夫背著藥箱,便問道:
“馮醫師這是要往哪去?”
“唉,盟主給老夫下了個命令,但老夫需要些人手幫忙。”
馮亞夫伸出手,對李報國一群人一劃,說:
“你等,都隨我來。”
“馮醫生,我們要去...”
李報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馮亞夫揮斷:
“不管你等要做什么,都暫時先放下,咱們要去阻攔萬毒老兒,此時大好形勢,若是任那魔人發揮,怕是要造出潑天慘事來。
想必,那萬毒老兒,此時也在等著老夫呢,若老夫不去,他便要下手殺人,逼老夫現身。”
說完,馮亞夫拄著木棍,朝著北朝大營前走幾步。
他對身后跟上的李報國說:
“不管爾等要去救誰殺誰,都得先攔住萬毒,一旦毒瘴升騰,你等根本別想救任何人。”
他從藥箱中取出三個酒瓶,丟給身后人,厲聲吩咐到:
“喝下去,每人飲三口,不可多飲!”
這隊人沿著北軍大營邊緣,一路向前,若遇到北軍阻攔,馮亞夫便隨手丟出一個藥包,落在地上,粉塵升騰開。
要么是使人昏迷,無力再戰,要么就是毒氣入體,索命奪魂。
根本不用李報國和他的兵卒出手,他們就像是被大佬帶著刷副本的萌新一樣,一路上盡看大佬花式吊打這些普通兵卒。
直待一炷香后,他們進入了營地邊緣的一片詭異營帳中。
這里沒有北軍防護,南軍也不來偷襲。
或者說,他們偷襲過了,只留下了一地慘烈爆炸的模糊血肉,就和前日在南岸,萬毒屠殺江湖人時的場面一模一樣。
這地方,雙方都知道不好惹,便成了這幾萬人混戰之中,一個被所有人刻意避開的地方。
安靜得很。
安靜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地步。
“萬毒老兒,老夫來了!”
馮亞夫也有些緊張,但他依然上前一步,對營帳中大喊了一聲,就好似撞了鐘,宣告自己到來一樣。
下一瞬,便有三四十個萬毒門人,從各處跳出,全身纏著灰黑毒氣,朝著這一群人撲來。
“別怕!”
藥王對身后眾人說道:
“方才飲下的藥酒,能讓爾等在半個時辰內,不受萬毒真氣侵害,還能吊住性命,沒了毒物,爾等只要小心點,這群魔人的手頭功夫,并不難纏。
老夫不需要你等殺光他們,只要纏住,別讓他們來干擾老夫與萬毒的對決!
魔人會自爆傷敵,最近五丈,最遠二十丈,能用弓弩,便別用刀槍,纏住他們!”
說完,馮亞夫快步走入營帳之中。
那些萬毒魔人,也并不攔他。
李報國呲了呲牙花,那老頭說的有理,攔不住萬毒,過來多少人,都要死的干凈,心下不再多慮,手中長槍舞起。
跟在身后的一眾天策新卒,也擺開陣勢,弓弩上弦,刀盾舉起。
喊殺聲中,李報國和司長道,還有栓子三人一馬當先,沖上前去,與魔人對戰。
他們灑出的毒氣,就算吸入,果真也被體內藥酒化解,而那些丟在地上的蛇蝎蟾蜍,更是嗅到了某種厭惡的味道,根本不愿靠近這群人。
兩相接戰之下,當即就有三個魔人大意之下,被箭矢射倒,還有兩個被司長道用鐵劍拍在地上,拍斷手腳。
“轟,轟”
受傷的魔人也很干脆,二話不說就催動體內毒物,如炸彈般爆炸開來,紫黑色的毒煙所到之處,腐蝕萬物,鬧得一眾兵卒齊刷刷的后退。
這伙萬毒門的魔人,當真是瘋狂的很。
營寨之中,馮亞夫走入最大的帳篷里,迎面就看到萬毒老人,正背對著他,在木桌上用心配著各種毒物。
就好似對外界戰事毫無興趣,也根本不關心。
“稍等一下,藥王,老夫這味毒,就快完成了。”
扎西次仁用衰老的聲音說了一句。
語氣溫和,甚至不帶一絲殺意,絲毫不見前日屠殺江湖人的兇戾陰絕。
“不用配了,烈毒與幻毒相容,只會破壞兩種毒物的相性,想要調和使毒性更強,你只能用寒毒中和。
但這江南之地,又靠近江水,寒氣不盛。
你到哪去找那味純粹寒毒?”
馮亞夫將藥箱放在手邊桌上,將藥箱打開,取出個藍色瓷瓶,丟給身前停下動作的萬毒老人。
藥王鬼醫輕聲說:
“老夫便給你兩味寒毒,讓你配成那味毒。”
“啪”
藥王丟出的瓷瓶,被萬毒老人衣袖撥開,砸在地上,藥粉飛舞間,幾寸之地,被爆發寒氣,盡數封凍。
萬毒老人轉過身來,那藏人特有的紅色皮膚上,盡是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拿起手邊夜盡琉璃黑扇,隨手一拍。
身后桌上,那味奇毒還未配成,就被盡數毀去。
“不愧是藥王,毒理藥理,讓老夫佩服的很。這味毒,既然已被你窺破,那就配來無用了。”
扎西次仁盯著馮亞夫,那眼神看的藥王全身不舒服。
“毒師與醫者之間的對決,用武藝便是下等!”
萬毒上前一步,他打開黑扇,各色毒煙纏于手中,變幻莫測,他對馮亞夫說:
“老夫這扇子,組合千種毒物,變化無窮,既然你既然來了,咱們便好好斗上一斗,請你先手,毒術醫術隨便你用。
每人各出三味,最后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贏家!可好?”
“行!”
馮亞夫深吸了一口氣,從藥箱中拿起一個拇指大的小瓶,對萬毒老人說:
“那老夫,也就不客氣了。”
“唰”
瓶塞拔開,瓷瓶輕搖,一股渾濁液體撒入空中,馮亞夫后退一步,免得被瞬間蒸發的毒氣染上,而萬毒那邊卻一步不退。
任由古怪的灰色氣體,落在自己身上。
黑色的萬毒魔典真氣在他周身纏繞開來,試圖化解這味灰色氣體,但萬毒真氣覆蓋上去,便會被立刻撥開,根本不能落在傷口上。
“這是,醫術寶藥,專破萬毒真氣?”
萬毒老人似是完全感覺不到手腕上,已像是灼燒一樣的幾處斑點,他的臉色有些發青,但語氣依然平順。
他對馮亞夫說:
“這是你自己參研出的?”
“對。”
藥王摸著胡須,說:
“用前人藥理,與你對搏,怎能顯出老夫本事?
魔君還是快想辦法吧,這玉云寶藥入體,不到半柱香,就會化掉你丹田中所有真氣,使你成為廢人。”
“這有何難?”
扎西次仁手中黑扇翻滾,三色不同毒煙在扇面糾纏融合,從氣態化為墨黑色的水滴,落在他皮膚上。
嘶嘶作響。
就好像皮膚被點燃一般,但在灼燒的痛苦中,那一味專破萬毒真氣的玉云寶藥,也被逼出體外,被萬毒隨手一甩,落入地面。
萬毒看也不看手指上可怕的,如燒傷一般的傷口。
他歪了歪腦袋,盯著馮亞夫,說:
“太弱了,不管是破壞,還是毒性,都太弱了。老夫開始有點失望了,接下來該我了。”
萬毒手中黑扇旋轉一周,七色毒煙匯在一起,弄出一股如彩虹一樣五顏六色的氣團,又在黑扇搖擺間,將那氣團拍向馮亞夫。
藥王也不躲閃,仰頭便將氣團吸入。
下一瞬,一口鮮血便從口中噴出。
他感覺天旋地轉,搖搖欲墜,五臟六腑都有痛苦,心竅發冷,胃部如灼燒,肝臟似要化作朽木,脖頸,手腕,青筋暴起。
那血管中流淌的,好似已不是血液。
“唰唰唰”
三根針,被馮亞夫插入胸口,肩膀和腹部,讓他不至于癱軟在地面。
他趴在桌子上,手指在藥箱中尋找,呼吸都帶起森森蒸汽,讓他頭暈眼花,只能艱難的尋找解毒之物。
“老夫這七色毒龍瘴,用的是七種相性不同的毒物融合,其中四種,都是只存在于雪域之外的阿瑜陀耶國中。
既無毒物,自然也沒有解藥,中原根本尋找不到解毒之法。”
萬毒老人擺著黑扇,呵呵笑著說:
“馮先生,不要硬撐了。
只要你承認自己輸了,承認藥王一脈輸了,你也入我萬毒門中,做個傳功長老,老夫就用夜盡琉璃幫你祛毒,有天珠琉璃在,萬毒不侵的。
你也能保住一條性命,回去看看你家孫女。”
馮亞夫根本不回答,抓起一個瓶子,拔開塞子,便倒入嘴里,藥水入體,便劇烈咳嗽開來,頭頂也升騰起各色煙霧,看上去就像是要升仙一樣。
眼看馮亞夫還在掙扎,萬毒眼中閃過一絲愉悅。
他最喜歡看這些人,在自己配置的毒物中走向末日的場景,他看了一輩子,但卻依然百看不膩。
“其實,你在來之前,就已經輸了,馮先生。”
萬毒老人輕聲說:
“老夫借著那襲殺,給任豪身上種的奇毒,你不也沒發現嗎?更別提解毒...
那任豪今日必死,雖不是老夫的毒殺了他,但那毒卻是引子。
就像是黃泉地府大門敞開,要迎接任豪入地獄。
你早就輸了,別掙扎了!”
“呸”
馮亞夫牙呲目裂,搖搖晃晃。
左手抓著兩個瓶子,右手抓著三個瓶子,當著萬毒老頭的面,他將這五個瓶子中的藥粉藥水,一飲而盡。
像極了酗酒成癮的酒瘋子一般。
再配上青囊針刺六處穴位,十幾息后,馮亞夫痛苦的吐出一口淤血,血液中帶著內臟碎片,看上去極其恐怖。
但所謂的七色毒龍瘴。
他解開了!
臉色也從一臉青紅,在呼吸間變得平穩下來。
“該我了。”
馮亞夫語氣沙啞到極點,顯然是剛才解毒的時候,傷了聲帶腹腔。
他從藥箱中拿起一個小酒囊,丟給萬毒。
“喝!”
“嘁”
萬毒冷笑一聲,根本不帶怕的。
仰頭就把那酒囊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但這剛喝下去,他瘦瘦的身體里就像是點了爆竹一樣,啪啪啪啪的響成一片,萬毒魔典置于體內的近千種毒素同時被攪亂開來。
平衡徹底打破,就像是開了染坊一樣。
“噗”
那可怕的痛苦,讓萬毒也繃不住臉,張口噴出七彩血液,踉蹌后退一步,試圖扶住木桌,卻將木桌打翻開。
也再無天榜高手的威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氣喘吁吁間,也不用黑扇,只用手指,在胸口連點數下,便要運起毒功,解開這難纏寶藥。
“呵呵”
馮亞夫看到萬毒如此狼狽,臉上也是一抹快意。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強行站直身體,笑的暢快,就如老夫聊發。
剛才萬毒用語言干擾他解毒。
藥王是個小心眼,自然也要回報過去。
“你說老夫輸了?愚蠢!”
馮亞夫啞著聲音說:
“誰告訴你,老夫沒發現盟主身上的毒?
我問你,是不是氣血為引,只要接觸濃厚血殺氣,那奇毒就會自經絡爆發,毀去盟主修行多年的陰陽乾坤鎖?
使他真氣浮動,難以固持?”
“呃?”
正在調息的萬毒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呵呵,老夫說對了,對吧?”
馮亞夫咬著牙說:
“但誰告訴你,老夫沒解毒,是因為老夫解不了?錯!大錯特錯!”
“盟主根本不需要解毒!
萬毒老兒,你那一味毒,反而幫了盟主大忙,那乾坤鎖心法一旦修行,就再無法解除,除非以外力破開...
是,你是下了毒。
今晚你的那味毒,確實會害死很多人。
但任豪盟主,絕對不在其中!
你,親手釋放了一個會毀盡魔教的武者,盟主與老夫敢來這長江邊上,便是已經抱定死志!你說老夫輸了?
輸得是你!
萬毒老兒,你親手給你的狐朋狗友們,拉開了黃泉之門!
哈哈哈,老夫這一生,從未因無法為中毒者解毒,而如此暢快過。
你們輸了!
你們這些魔教妖人,今夜,就在此處,就在這長江北岸,你等都要死了!一個都別想活下來!”
今日推本書給大伙,來自好友從心大佬的《末日拼圖游戲》,這是一本很神奇的書,能讓人浮想聯翩。
若是不信,大伙搜來看看,保證光是封面,就能讓你新潮蓬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