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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后山,數百俠客注視之下,沈秋殺了淮南王。
這事從一開始,到最后結局,都透著幾分離奇,陰謀味重到只要腦子正常,都能嗅的出來。
但事已至此,就算看出來也無所謂了。
任豪墓前染血,無頭尸體躺在墓碑之下,在沈秋三人周圍,玉皇宮,涅槃寺,瀟湘劍門,純陽宗的弟子們,都在各自師長的帶領下,退出好遠。
一方面是避著張嵐手中的追命。
另一方面,似也是要和這失心瘋的河洛大俠劃清界限。
那些魯白帶來的“苦主”,更是一哄而散。
尖叫著逃入人群之中,幾個慌不擇路的,沖向堵住后路的小鐵,被那如惡鬼的劍士,一劍一個,拍倒在地。
血腥氣充盈而起,讓這后山上安寧不在,就如一顆炸雷在眾人心頭炸響。
魯白這老頭子嚇得全身顫抖,他欲躲在黃無慘身后,想著今日之事,有紫薇道長在,總能保他一條狗命。
“我要走了。”
沈秋卻沒有理會那跳梁小丑,他回頭看著身邊,唯一沒離開的林慧音。
他雙眼溫和,語氣溫婉,他對林慧音伸出手,說:
“慧音,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我...”
林慧音看著眼前的手,又看了看身后,林菀冬這會沉默異常,她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自家弟子。
林掌門的眼神中,盡是一抹哀求。
她知道自己弟子對這沈秋情根深種,剛才那一劍,也是明了心志。
放在以往,這從也從了!
在林瑯之事后,林菀冬掌門也是吸取了教訓。
就算慧音這一生逃不過情障,非要委身沈秋,她也阻攔不得。
自家弟子心中是有股執拗的。
她知道。
但今日...
今日不同。
若林慧音真跟著沈秋走了,她在武林江湖中,將再沒有容身之地。
她會和沈秋一樣身敗名裂,變作邪道叛逆,人人得而誅之。
“別看他們。”
沈秋語氣溫和的對林慧音說:
“他們怎么說的,不用理會。
我只告訴你,我做的是好事,他們不信,無所謂的。只要你信,就隨我來。咱們錯過一次,我不想再錯過第二次了。
你呢?”
“沈秋,你沒發瘋嗎?”
林慧音抿著嘴,她看著沈秋,她語氣顫抖的說:
“你告訴我,你說你沒發瘋!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你說的這些,做的這些,都是...”
“都是真的。”
沈秋回答說:
“這就是真正的我,都是真的,你可以如以前一樣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未來我該做什么。
我欲救天下,需要人幫忙,你愿意幫我嗎?”
“我,愿意。”
林慧音心中心思百轉,心中那個聲音再也壓制不住。
在一眾劍門中人的驚呼中,就如飛蛾撲火一般,林慧音上前一步,握住了沈秋的手。
她右手輕擺,那代表瀟湘劍門掌門身份的瀟湘回音劍,便被拋向身后,又被林菀冬抓在手中。
“好。”
沈秋拉著林慧音的手,臉上笑容更甚。
他也不理會身后嘈雜,在張嵐和山鬼的護衛中,向前走出幾步,但又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著身后,和抱著劍的陸歸藏對視了一下,后者微微點頭,沈秋是在詢問他,那一夜的約定還作不作數?
當然作數!
我輩行走江湖,說話便是一個唾沫一個釘。
答應護住五龍山莊,陸歸藏便會用心護持。
沈秋的目光,又落在純陽宗人群里,也不理會面色糾結的舞陽真人,而是放在雙眼擔憂的東方策身上,他說:
“我這弒殺權貴的邪道妖人要走了,你們這些正派大俠,都不阻攔一二嗎?
傳出去像什么樣子!
當然,黃道長,林掌門,圓悟大師這樣的前輩高人,就別來欺負沈某了。
既然是小輩的事情,就交給小輩自己處理吧。”
東方策眼神一變。
沈秋這話,是說給他聽的。
他和沈秋交往甚密,三番兩次援助于他,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如今沈秋墜入妖邪,若不加處理,這事沒準也會連累到他。
“你...”
東方策扣緊了手中玄蛇劍,他懂得沈秋的意思,兩人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打過一場,以證他清白,順便劃清界限。
但懂歸懂,東方策實在不想在這會和沈秋打一場。
今日正派中人的丑態已經見的太多了,他不想成為那些丑陋之人的一員。
“東方,去!”
舞陽真人長嘆一聲,他閉上眼睛,對自己不省心的弟子說:
“代老夫,送沈秋一程。”
東方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茫然糾結之中,便回頭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陸歸藏靠在樹邊,見東方策看過來,這青衣公子,便對東方策點了點頭。
他知道,今日之事,看似是沈秋被奸人逼迫。
但實則,早在那一晚他和沈秋交談時,沈秋大概就已經做好與正派決裂的準備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沈秋此人行事,頗有章法,不是魯莽之人。
想來,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見陸歸藏點頭,東方策便長出一口氣,抓著玄蛇劍走出人群,對沈秋拱了拱手。
他說:
“沈大俠,事情不必如此,你為正道所做貢獻,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且消消氣,與我等細細說來,大家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我要的公道,你們可給不了。”
沈秋將百鳥朝鳳槍,遞給林慧音,自己反手抽出貪狼刀,上前一步,對東方策說:
“東方,咱們兩人相交已久,卻從未切磋過,今日,你與沈某這邪道妖人割袍斷義,也借著這機會,好好打一場。
別留手啊。”
下一瞬,寒風凜冽,沈秋雙臂冰封,連帶著貪狼刀上,也布滿冰刃,這一手朔雪寒氣,再不用遮遮掩掩。
此時全力使來,周圍十丈中,竟有刺骨之感。
在沈秋腳下,冰雪蔓延,就如白霜撲面,引得一眾江湖高手連連驚呼。
魏老頭說沈秋學魔教武藝,大家剛才不信。
這下,真相大白,沈秋不但學了,這朔雪玄功的功力,已達爐火純青。
這下,其他人看向沈秋的目光,更是冷了三分。
妖人之名,基本坐實了。
“東方大俠!擒住他!”
人群便有喊聲響起,自古正邪不兩立!
這等妖人,留著作甚!
東方策那邊,本來是真打算應付一下的。
但眼前這情況,眼見沈秋毫不留力,他便知,沈秋是動了真格,若是再留力,自己今日怕就要重傷了。
“唰”
真武玄蛇劍出鞘,七截劍式施展開來。
似慢實快,轉瞬之間,東方策身若游龍,持劍上前,在那冰天雪地中,已和沈秋斗過數招,七截劍氣如皎月橫斷大江,磅礴大氣,攻守兼備。
那劍光舞開,每每從各處刺來,壓得沈秋連連后退。
東方策大占上風,人群中一片歡呼。
但舞陽真人,黃無慘和林菀冬等人卻眉頭緊皺。
什么大占上風,都是狗屁!
沒看到東方策全力進攻,卻連沈秋的防御都攻不開嗎?
沈秋刀式絲毫未亂。
在交戰之時,連換十幾招刀法,根本摸不清路數,但刀刀防御,以守代攻,東方策的每一式殺招都能被精準破去。
東方策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綻!
沈秋在等。
但他在等什么?
看到這一幕,在后方,幫沈秋拿著百鳥朝鳳槍的林慧音輕嘆了一口氣,她低下頭,不再去看場中決斗。
東方哥哥,要輸了。
二十五招時,東方策劍式剛剛一邊,就見沈秋輕笑一聲。
“啪、啪、啪”
數聲悶響在東方策體內各處爆開,正在運轉的真氣就似被無形之爪死死扣住,真氣一動,便有劇痛加身。
剛擺起的劍式不需沈秋攻伐,便已散亂開來。
“唰”
刀光如雪,迎面而來。
拔刀術快若驚雷,在刀劍碰撞中,東方策腳下不穩,倒飛出去,持劍右手已盡是寒氣包裹,身體顫抖不休,體內氣針正在消散。
“東方兄,承讓了。”
沈秋持刀而立,隨口說了句,又看向玉皇宮弟子,蕭靈素正要上場阻攔,卻被黃無慘伸手攔住。
紫薇道人看著風雪中的沈秋,他說:
“摧魂神爪已成,沈秋周身十尺,已是禁地。
靈素不用去了,你攔不住他。
在場眾人,除了陸歸藏外,已無人攔得住他。
任豪果真慧眼如炬,老夫看走眼了,這沈秋...朽木之下,乃是通天良材。
可惜了。”
黃無慘話音剛落,沈秋就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的目光放在了玉皇宮人群中,對躲在其中,瞪大眼睛,盡是恐懼的魯白老頭子笑了笑。
“魯白師傅,你不是那些鬼,但慧音說得對,你這大活人,比那些鬼更丑陋,更惡心。”
笑容溫和,語氣平靜,不帶一絲殺氣。
但卻如索命鬼手,在這一刻扼住了魯白的脖頸,讓他呼吸不暢。
不是錯覺!
“啪、啪、啪、啪”
體內真氣響成一片,魯白面色慘白,張口噴出鮮血,直噴在身前玉皇宮弟子身上。
剛才,他離沈秋太近了...
摧魂神爪,索命無形。
沈秋眼神一片冷漠,臉上笑意不存。
饒是玉皇宮弟子立刻施救,也只能看著魯白捂著心口,口噴鮮血,癱軟在地,顫抖不休。
他一個初入地榜的二三流武者,再加之沈秋毫不留情,摧魂神爪全力運作,體內數團氣勁炸裂開,攪得一身軟弱真氣失控開來。
大股寒氣浸入五臟六腑,已是神仙難救。
老賊做了壞事,不當場殺了,還留著過年嗎?
“再無人來了嗎?”
處理完這以為能逃過一劫的跳梁小丑,沈秋回頭掃視一周,目光停在一臉痛苦的李義堅身上,他說:
“若再不來,沈某這就走了。”
李義堅眼見崇拜的大哥,今日被奸人逼得叛出正道,心下正是怒火升騰,他惡狠狠的看著黃無慘身后的魯白。
不止是他,但凡和沈秋關系不錯的人,都恨不得將那挑起事端的魯白斬殺當場。
但李義堅看到大哥注視他,便知道,大哥是要他也上去。
沈秋身上河洛幫的氣息太重,今日必須打一場,如和東方策一般劃清界限,否則河洛幫好不容易得來的聲譽,也要受損。
但和東方策一樣,李義堅知道,卻不想這么做。
他寧愿跟著大哥一起叛出正道。
這種藏污納垢的地方,他才不想待!
“我來!”
李義堅尚未回答,便有數名江湖高手見不慣沈秋如此豪橫,閃入場中,也不由分說,便圍攻而來。
沈秋面對六人圍攻,哈哈大笑。
冰雪飛舞中,他說:
“面對沈某這等妖人,大俠們也不必講什么江湖道義,并肩子上吧!”
笑聲中長含輕蔑。
下手卻毫不留情。
他與這些沒見過面的江湖人。
又有什么情分?
既然想踩著他上位,那就得做好準備了。
刀光揚起,吹雪秋風施展開來,又有拔刀術混雜其中,長刀卷雪,戰意橫生,運起提縱,便如狂戰幽鬼。
雪花四散間,只是十招不到,場中便多出了兩具冰雕。
剩下四人,被砍斷手腳,傷口冰封,一個個倒在地上,又被沈秋一刀一個,了卻性命。
當真下手毫不留情。
冷漠之態,真如魔教妖人再現。
“并肩子上啊!”
眼見沈秋大開殺戒,周圍武者看不下去,有人大呼一聲,下一瞬,便有數十人拔刀帶劍,喊殺而來。
“哐”
一直待在后方的小鐵,這會也不再留手。
他如巨石落地,轟入陣中,一身鐵甲護體,也不懼刀劍砍殺,手中帶火巨闕揮舞開來,都不用沈秋動手,那些攻來的江湖人便被逼退開。
幾個手段不行的,則被巨闕打翻在地。
而眼見兄弟被圍,山鬼眼中,寒光四起,承影出鞘,劍影再分,血光漫卷之中,沈秋也提著刀,逼上前去。
區區三人,配合之下,打的數十人節節敗退。
只是一瞬之間,便有十幾人失去性命。
“夠了!”
黃無慘看不下去了。
今日這事,該結束了!
但他剛握住太阿,便見張嵐作勢就要將追命丟入人群,另一只手也要打開黑扇。
張嵐咬著牙說:
“我們小輩的事,黃道長備別插手了吧。”
“開了夜盡琉璃,你也會死!”
黃無慘厲聲說:
“丟出追命,你等四人躲得過去?”
“躲不過!”
張嵐很光棍的回了一句:
“但今日這事,已到這個地步,黃道長以為,我兄弟四人,還怕死嗎?本少爺就算今日要死,也要拖個天榜地榜一起下去!”
說著話,這貨的目光一直往林菀冬那邊打量,手中追兵也換到右手。
威脅之意,不加掩飾。
這就是拿住了黃無慘的軟肋,他可以不顧這些人性命。
但小冬...
“阿彌陀佛。”
黃無慘猶豫之間,圓悟老和尚起身飛入戰陣,一陣佛家真氣震蕩開來,手中虬龍亂舞一周,將沈秋,小鐵,山鬼三人逼退。
又回身打出一掌,把那些還要撲上來的江湖人逼退出去。
在這寒風落雪間,地面上的尸體盡數冰封開來,老和尚站在原地,他手握虬龍,慈眉善目,對沈秋說:
“沈施主,你要走便走吧,勿要再造殺孽。
那追命暗器雖毒,但老和尚也想試試,貧僧這御守之力,擋不擋住奪命追魂。”
“好!”
沈秋歸刀入鞘,對眼前圓悟和尚說:
“既然大師開口,那沈某就給大師一個面子,誰再阻我,就是這般下場!”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圓悟老和尚看著沈秋的背影,他宣了聲佛號,突然問道:
“沈施主,何必如此?”
這個問題,讓沈秋腳下一停,他回頭看著圓悟和尚,他說:
“我聞涅槃寺絕學大威天龍杖法里,有一招叫‘菩薩倒坐’,沈某一直不太理解。大師,請為我解惑。
菩薩善心救人,卻又為何倒坐呀?”
老和尚雙眼一凝,便哀嘆一聲,雙手合十,不再多言。
沈秋也再不理會身后圓悟,拉著林慧音,大步走出,走的穩健,走的輕快。
任豪已死,枷鎖已去。
這正道江湖,再無一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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