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事卻是面色不變,動了動四根手指笑道:“不是在下不夠朋友,陳兄也知道我不過是個跑腿的,上面交代的就是所有經過平陽府的糧食,最多高四成收下,在下可是看在陳家的面子上直接給出了最高價。”
此言一出,陳炳先的臉色也黑了起來:“不知上面是誰,我在平陽多年,跟諸位大老爺也相熟,倒是不知道誰定的規矩如此苛刻。”
一旁的朱標冷哼一聲:“狗屁的大老爺,本公子倒是想看看誰黑我陳家的糧食,就怕你們黑下去得拿烏紗帽換!”
陳榮言在旁勸慰道:“公子爺莫急,所謂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生意就是要商量,沒人能欺負了我陳家。”
“何況趙知事可是我陳家的朋友,自然是向著我們的。”
本來臉色有些掛不住的趙知事聞言又平和了起來,心想跟個混不吝的公子哥兒生什么氣,他懂個屁,如此一想就陪笑道:“多些陳兄體諒,確實是規矩如此,不過陳家到底是跟別人不一樣的。”
陳榮言點頭說道:“四成太低,最起碼要漲三倍,否則我等寧愿繞過平陽直接去延安府。”
“呵呵,陳兄莫不是以為規矩只是我平陽府的老爺們定下的?無論是去延安府也好平涼府慶陽府也罷,最后得到的都是這個價格。”
陳榮言臉上的和煦一收:“趙知事好膽量,這種話也敢說的出口!”
趙知事陪笑道:“在下區區九品芝麻官,說出去的話能代表誰呢?不過是在放屁罷了,諸位不愿聽,那在下也就不說了。”
話說完就老神在在的觀察起周圍伙計護衛,陳榮言眉頭一皺,而一旁的陳炳先也是面色不好看,怪不得原先跟他說好的同知不出面,而是派出來姓趙的這個家伙。
這等人物根本上不得臺面,其言行也根本無法追究,朱標突然上前一步:“本宮子還是那句話,你們都不算什么,就是把延安府平涼府什么的都算上也一樣!”
得聞這么猖狂的話語趙知事也毫不意外,他突然朝著東方拱了拱手低聲問道:“這買賣到底是陳家的還是那位的?”
朱標冷笑道:“你說呢?”
陳炳先趕忙上前拉住朱標的衣袖:“公子爺息怒,趙知事也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趙知事低聲說道:“若是陳家的買賣最多高五成,若是那位的買賣,你們說個數,我們絕不還價,就是你們想自己去后方販賣也無不可!”
陳榮言一臉笑意的踹著手說道:“呵呵,趙知事就這么把底子交代了,就不怕我們狐假虎威?”
“你們陳家若是有這個膽子我們也認了。”
一旁的朱標眸子微微瞇起,陳家敢認,對方定然就敢接受,只要把東宮牽扯進來,損失些小利益何足道哉。
在場眾人沉默了一會兒,陳榮言才沉聲說道:“不是瞧不起趙兄,這件事我們得跟平陽府的老爺們談談。”
趙知事輕松一笑說道:“這是自然,小弟此來本就是為了請陳公子以及陳兄入城赴晚宴,同知老爺已經在城中最大的酒樓安排好了,就等諸位大駕光臨了。”
眾人絕口不再提剛才的矛盾,朱標瞧著自己在此有些礙事了,立刻一臉無趣的對陳榮言說道:“我去休息了,入城前來叫我。”
三人立刻拱手相送,等朱標走遠后趙知事才感嘆道:“到底是世家豪門出身的公子,這一身的貴氣就是我們這沒有的。”
陳榮言笑道:“怎么著也是嬌生慣養出來的,通政使對其頗為寵愛,此來不過是吃吃苦頭磨磨性子,估計事了也就回京繼續讀國子監了。”
三人相視一笑,這種情況在達官顯貴之家也很平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其中陳炳先頗為欽佩的瞧了眼自己堂弟,沒想到他竟然敢如此自然的調笑太子殿下。
陳榮言面色如常,一路走來他也大概清楚了太子殿下的脾氣,只要能辦好差事,些許旁枝末節不會追究的。
三人又談論了一會兒,趙知事就告辭了,言說等晚上再來相請,正事兒明日再談也不晚,陳家兩堂兄弟客客氣氣的把他送走了。
倆人咱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放松下來,陳榮言當先問道:“公子爺來的消息你沒透漏出去吧?你可不要誤入歧途,否則悔之晚矣!”
陳炳先苦笑道:“這是自然,利害關系如此明晰,小弟又不是活夠了想帶著家小去死,怎么可能透漏公子爺的消息。”
陳榮言也知道自己這個堂弟是聰明人,聞言也就放心下來了:“總著咱們盡心竭力做事就對了,辦得好了必然是千載難逢的大機遇,你我兄弟可得把握住!”
兄弟倆交談了一會,然后陳榮言就領著堂弟走到糧隊最中間的一處篷帳內,周圍都是府軍衛的士卒,又用不少車駕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倆人進去后就見朱標正在喝涼茶,陳炳先當即跪倒:“草民陳炳先拜見殿下,請怒草民剛才無禮。”
朱標放下茶杯笑道:“心意已到,何罪之有?陳掌柜太客氣了,都坐下吧。”
起身的陳炳先還有些拘謹,朱標瞧了眼陳榮言,見他點頭才問道:“平陽府內什么情況了,城內糧價比正常時候漲了多少?”
陳炳先站直身體回答道:“城內尚且還算安穩,富商官吏的吃喝用度跟往常并沒有什么變化,而其他平民百姓就難過了,自今年二月初糧價就開始上漲,到如今比正常時候漲了兩倍有余,有存糧的還好,沒有的只能賣家賣田買這天價糧食。”
跟朱標預想中的也差不多,接著詢問道:“城內設置的救災施粥做的如何?”
“有倒是有,也比城門口的多,但也就是維持城內亂不起來,老弱病殘基本都是挺不去的,每日清晨傍晚官府都會派人收攏路邊餓死的尸體……”
朱標敲了敲桌子說道:“你如何看待平陽的官兒?”
陳炳先面色一苦拱手道:“草民無官無職,縱然是跟平陽同知推判有些接觸,但也就是混個臉熟罷了,無法斷定那些官員老爺忠奸廉否,還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