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一路直奔坤寧宮,路上倒是發現宮女們年紀普遍較小,看來是新選入宮的,馬皇后憐惜宮女們不易,一般都會盡早放她們出宮婚配,省的耽誤了大好年華,最后所托非良人。
在一群宮女們歡欣的恭迎聲下,朱標踏進了恢弘大氣的坤寧宮,馬皇后正含笑坐在正殿主位上,而挺著肚子的常洛華則是站在門檻處,紅著眼睛看著由遠及近的身影。
朱標自然也是先看到了自己的太子妃,他走的時候常洛華的身形還沒有什么變化,而現在已經很有規模了,她身上原本的英氣也消散了許多,更個人柔和生動了起來。
看著驟然低頭落淚的妻子,朱標也是心神一軟,拉過她不自覺護在身前的手輕聲說道:“是我的不是,在你生下孩兒前,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不會再出門了。”
安撫的拍了拍常洛華的手背,然后拉著她走進殿內,朝著走過來笑意滿滿的馬皇后下跪道:“兒臣回來了,聽聞母后前些日子身體抱恙,如今可痊愈了?”
馬皇后拉起兒子,身后撫了一下他有些消瘦的面龐說道:“回來就好,災民可都安頓好了?”
朱標起身回答道:“都安排好了,留下的銀子糧食都夠支撐到明年開春耕種,母后不用擔心,更別在縮衣節食熬夜織布了。”
朱標都不用多想,馬皇后身體像來頗為健康,驟然生病很可能是又領著宮中妃嬪公主們縫制被服,準備積攢一定數量之后送到災區孤寡手中。
馬皇后聞言說道:“那邊的事京里也都傳遍了,標兒你做的很好,賑災救民冥冥中必有福報,洛華腹中的孩子定然會平安健康的降生的。”
馬皇后隨即讓朱標安撫一旁還在流淚的常洛華,這可不是尋常,常洛華像來堅強自立,極少在朱標面前展現這等柔弱之態,可見他不在這幾個月,確實讓她很不安。
朱標朝自己母后笑了笑,然后拉過常洛華開始柔聲細語的安撫,甜言蜜語也是一套一套的,一旁伺候的宮女們都羞澀的退了幾步。
馬皇后很欣慰的笑了起來,自己兒子的本事她再清楚不過,朱標小的時候就格外的會哄別人,尤其是會哄漂亮的小侍女,她早年那些侍女,那個不是哭著喊著不想離開元帥府的。
一直到朱標大了些知曉不能再輕易招惹姑娘了才端穩持重起來,不過現在看,這小子的本事沒有退步啊。
朱標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母后戲虐的目光,說實在的,在自己娘親面前哄媳婦,確實是有些尷尬,不過也沒辦法了。
好不容易才自己太子妃破涕為笑,朱標感覺比跟那幫貪官污吏在酒桌上虛以委蛇一番還累,可見懷了孕的女人有多難纏。
朱標還偷偷摸摸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妻子的肚子,柔軟卻又鼓脹,細細感受甚至還能察覺到里面的細小動靜,看來兩個小家伙還是有些擁擠。
朱標感覺自己的心情很復雜,很復雜,不是因為有兩個,只是單純的因為自己要當爹了,很奇妙。
這時候突然從后殿走進來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女童,穿著精致的月白蝶紋束衣,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走來撅著小嘴還念叨著:“母后,皇兄還沒回來嗎?露兒都睡了兩覺了。”
朱標展顏一笑,走上前一把將其抱起,高高的舉在上方,待她驚呼一聲之后,立刻又拋飛了兩下,這才又攬入懷中。
一旁的婆媳含笑看著,宮女太監們是驚呼連連,生怕小公主被摔在地上,可又不敢去攔著太子爺,只好伸手跪在下方。
朱露同學這時候徹底清醒了,大大明媚的眼睛里含著大顆的淚珠倔強的掛在眼角,小姑娘又驚喜又委屈,撅著嘴叫了聲皇兄就要哭的架勢。
朱標哄妹妹可是手拿把攥,小聲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朱露同學就原諒了自己無良的哥哥,乖巧的依偎在他懷里。
朱標抱著她坐在椅子上捏了捏小嫩臉對一旁的常洛華笑道:“再過幾年,本宮還得一手一個,到時候你可別攔著。”
常洛華也伸手憐愛的摸了摸朱露的小發鬢,滿懷期待的笑了笑,她其實恐懼的很,自古女子生產就是過鬼門關,何況她這頭一胎就是雙生子。
夫妻對視一眼,夾在中間的朱露感覺自己受到了忽視,不滿的掙扎了幾下,從兄長懷里掙脫后,慢慢的走到了常洛華面前,摸了摸大大的孕肚,然后把自己的小肥臉頰貼在上面。
一旁的馬皇后笑道:“自從露兒知曉里面的小侄兒小侄女能動之后,天天都要去陪他們說話,一日不見就要吵鬧。”
朱標好笑的沖自己妹妹做了幾個鬼臉,然后才疲憊的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有些渾身酥軟的嘆了口氣,這時候他才真的感覺自己回家了,放才入京城入皇宮都沒有這種安然的感覺。
馬皇后心疼的看了眼自己兒子,知曉他在外面受苦了,否則堂堂皇太子才出門幾個月,怎么可能就黑瘦的這么明顯。
兒行千里母擔憂,可自己標兒卻又不單純是自己的兒子,是大明的皇太子,是這天下的儲君,是要幫他父皇治理江山的男丁了。
見朱標如此,常洛華心中的委屈也消散了不少,她還從沒見神采奕奕的朱標有這么身心俱疲的表現,可見他有多么累。
朱露仿佛也知曉兄長疲憊了,乖巧的走回自己母后膝前,趴在上面不安的扭動了幾下小小的身子:“母后,皇兄該去睡覺了。”
朱標謹崩許久的神經驟然松弛下來,確實有些困頓,都不想挪動身體,只想坐在這椅子上好好的睡上一覺,越是坐著疲倦就越是如同潮水般襲來。
他自入慶陽以來步步小心,就是擔心一步踏錯把自己浪沒了,他是皇太子又不是金剛不壞的神佛,扛不住幾刀的。
那王六何承若是真在他未與府軍衛匯合前發現了他的身份,定然會下黑手的,左右是個死,還不如博個僥幸,只要做的干凈,皇帝也不可能把陜甘的百萬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