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難得如此嚴厲,工部官員被罵的灰頭土臉,這時候他們還哪里顧得那些工匠的事情了,只想趕緊服軟把頭上那位活祖宗送出工部。
許久后朱標才在工部官員們的恭送下回返宮中,朱標的車架走出好遠他們都不敢挺起腰桿,實在是太子殿下輕易不動怒,一動怒卻也是雷霆霹靂,甚至感覺比當今圣上更嚇人。
畢竟圣上動怒還能去找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去求個生機,惹得太子殿下動怒了再去求圣上恐怕死的更快……
于是工部眾官員正準備好好表現以將功補過,結果第二天早朝時候工部就被大調整了一番,除了工部尚書暫且沒動之外,左右侍郎以及主事等降職的降職外調的外調。
補充進來的官員都是名聲極好的干吏,有不少是朱標這兩年暗中選好的人才,一直沒有提拔重用就是因為想著壓一壓磨一磨,再有就是想要等到胡惟庸上路之后在啟用,正好補上朝廷到時候的空缺。
不過由于工部的重要意義,朱標不得已只能提前啟用一批人了,有這些基石再加上宋濂,足夠維持工部這幾年不受政局動蕩的影響,可以繼續平穩的發展,工部中下層那群經驗豐富的匠人和基層官吏也能保住。
朱標的這次猛然出手也讓朝局有些翻騰,不過胡惟庸還是主動出面壓了下去,六部之中工部并不是他的主要棋子,他也不愿過早的同皇室產生直接沖突。
隨后就是朱標迎納高麗公主的日子了,雖是公主入嫁,但畢竟不是嫡妻宗婦,禮儀規模完全沒法與常洛華入主東宮相比。
朱標也不用親自去上門接取,只是由禮部以及高麗使臣護送而來,朱標安穩的端坐在正殿等著高麗公主行大禮參拜然后賜下些寓意好的物品。
如果說太子大婚是折騰太子與太子妃加上朝野上上下下,那太子納才人選侍等,折騰的就只是女方了,給朱標行過禮后她還要到常洛華房外敬茶,太子妃同樣會有賞賜。
看著那道綽約多姿背影,朱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希望能如其風評一般,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朱標這才算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王才人的樣貌,長得只能說還算可以,身材倒是不錯,并不是什么美女佳人,莫說同常洛華相比,就是云錦暖玉都要比她出彩。
不過也無所謂了,政治聯姻不就是如此,各取所需罷了,若是要真說起來的話,那老朱后宮還有真不怎么樣的,老朱不也一樣接下了。
當然那種樣貌的一般其家族都會安排幾個姿色艷麗的侍女跟著一起入宮伺候,這也基本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畢竟聯姻是想達成合作也不是想要惡心人。
至于那個女子愿不愿意,只能說她的意志在這個時代并不重要,而且大多女子已經被潛移默化的影響了觀念,并不會覺得有多難以接受,不能以后世的思維模式來判斷古人的行為理念。
等她下去后朱標看了看時間就朝著謹身殿走去,如今南方越來越安定北方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隨著北方不斷降雪,大明也已經很難詳細的了解草原上的狀況了。
只能通過零星的情報得知瓦剌使者頻繁與韃靼諸部接觸,有幾個臨近大明北方疆域的部族都已經開始遷移了。
至于天保奴所帶領的部族,則是拼命貼緊北方防線,天寶奴本人也是不斷上奏希望大明能允許他們進駐長城,同大明一起防守。
朱元璋自然是不可能答應,雖然天寶奴已經臣服,但誰知道他麾下的部族族長們是什么想法,要知道自脫古思帖木兒被也速迭兒殺害篡位后,這個曾經的蒙古王子就遠沒當初那么風光了。
朱標剛過華蓋殿就撞上了胡惟庸等人,見他們步履匆匆朱標也就沒多客套,等他們行禮后道了一聲免禮就越過他們走了。
直入謹身殿,就見大殿中央一群太監捧著北方地形圖,而朱元璋正站在地圖前不斷皺眉打量,朱標走過去行了一禮說道:“看樣子是常帥來信了,北方瓦剌韃靼都有動靜了?”
朱元璋頭也沒回道:“不僅是常遇春傳來了軍情急報,還有也速迭兒的戰帖。”
朱標一招手劉瑾就躬身身體上到書案將那封明顯有草原風格的信紙拿了過來,朱標大略的看了一遍,也不知道也速迭兒是請了誰捉刀,這封信寫的頗有意趣。
開頭就是先夸了一遍自己身上傳自成吉思汗的血脈,然后說自己乃是天命所歸的大元皇帝,蒙古諸部共同推舉的新一任大可汗,然后就是對朱元璋的貶低,說他是忤逆叛亂竊據大統的奸賊等等。
總而言之就是一封恐嚇信,要求大明先割讓北方諸地,并且朱元璋去帝號退京師,再拿出三百萬石糧食以及其他林林總總的東西,他才會大發慈悲允許明朝作為大元的藩屬國繼續存在,否則大軍破城之日必定血屠……
朱標看完后忍不住搖了搖頭笑道:“本以為也速迭兒能借瓦剌的勢力襲殺脫古思帖木兒,并且還能成功上位,尚且能算是個梟雄,沒想到竟然還在用這種小兒科的手段,實在是令人失望。”
朱元璋也是哼笑了一聲道:“傳聞草原最北方已經降了大雪,有不少游牧部族都徹底失去了消息,蒙古人的牲畜被凍死的也不在少數,隨著大雪越大,大戰恐怕就在這一兩個月內就會爆發。”
“兒臣看也就是這一個月了,這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越早開戰對蒙古越有利,這估計也是也速迭兒為何要特地送封戰帖試圖激怒您的原因了。”
朱元璋指點了幾處關隘道:“咱準備調遣京營八萬大軍北上,這是也速迭兒上位后第一次同我大明開戰,雖然是被天災所迫,但他一定希望打出個威名,否則此戰過后他的地位必然不穩,韃靼諸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咱可是聽說他至今只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
朱標聞言也鄭重的看起那地形圖,也速迭兒是靠著瓦剌起家造反上位的,但哪怕是在蒙元鼎盛時代,瓦剌人通常也是自稱衛拉特人而非蒙古人,他們跟蒙古本部終究是不同的。
也速迭兒這個阿里不哥的后裔,恐怕在瓦剌人眼中也不是自己人,只能說是林中部族企圖脫離草原部族的一個試探,雙方非主仆而是利益合作關系。
有傳聞瓦剌各部仰仗著強大實力和擁戴之功非常跋扈視也速迭兒為傀儡……
朱標換位思考,如果他是也速迭兒,那么面對這種局面定然是要爭取打出一個開門紅,以勝利帶來的威望拉攏韃靼各部族的人心。
只要他麾下的草原部族越來越多,那就有資本將局勢反轉,徹底壓服瓦剌這林中部族,重新將蒙古聚攏成為一個整體,而非各自為政的部族。
“父皇準備讓何人統兵,南雄侯和東平侯都被派去押送糧餉了,留在京師的將帥可不多了,像穎國公還要坐鎮京營以及大都督府不好輕動。”
朱元璋沉思了一會兒道:“徐允恭那幾個小子是不是還沒回來?”
朱標遲疑片刻后回答道:“還沒回來,雖然徹查邊境偷運走私的案子暫時告一段落了,但兒臣還準備讓他們留在邊疆跟在常帥身邊見見血的。”
朱元璋轉過身看著兒子說道:“他們親爹都是一方大帥,能跟在后方學的東西早就學完了,跟在常遇春身邊又能多學什么,真想磨礪出統兵將帥還得是身臨沙場死人堆里打幾個滾兒才成,標兒你還是心太軟。”
“咱知道你看中那幾個小子,有些舍不得摔打,但你得記著,別管成色多么出眾的璞玉,你不舍得打磨就永遠是璞玉,要么怎么有玉不琢不成器的說法。”
朱標嘆了口氣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兒臣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因為他們的指揮稚嫩要讓士卒們無辜喪命……”
朱元璋眼中閃過柔和但嘴里卻是更加嚴厲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要是都像你這么想,那這世上還能有幾個將帥?”
朱標默然無言,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萬骨里面從不僅僅是只有敵人的尸骸…
朱元璋轉過身指著關隘說道:“這次以固守為主,靠著你從江南弄來的糧食還有那個平民碳,咱大明可是難得的要打場富裕仗了。”
朱標也瞬間把情緒調整好,雖然比他計劃的提前了一些,但徐允恭等人統領一方也是遲早的事情,隨著開國勛貴們日漸衰老,兵權逐漸過渡也是正常的。
其實現在徐達常遇春等人已經在漸漸退讓了,以李文忠為首的中生代已經逐漸成為主力,也是時候培養徐允恭等人作為預備役了。
等這場仗打完,常遇春也該回京成了,從那兩個孩子出生之日起,常家注定不能執掌兵權了,要不是大戰在即,臨陣換帥于士氣不利,估計常遇春早就被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