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興了這宮里就沒有敢不高興的,滿堂歡喜滿堂樂,一眾皇子公主簇擁著老朱以及馬皇后坐上了主位。
朱標當仁不讓的拉著常洛華坐下下手處,然后便是老二老三等一眾年過七歲的皇子們,這一席也就再沒有別人能落座了。
其實真要是論起來的話常洛華其實也不能坐,理應同其他妯娌另坐一桌,不過現如今天家兒媳就她一個,讓她去同公主們坐又有些不合適,所幸老朱對這個大兒媳滿意,也就不會挑禮了。
從這里也可以看出尊卑之序了,再得寵的妃嬪也越不過皇子公主,真正的龍子鳳孫不是她們一群生育工具可以比媲的,任何皇子公主真正意義上的母親從來都只是皇后。
一道道佳肴端上頗為豐盛,畢竟是要過年了,再省吃儉用也不是這個時候該省的,剛開始還是食不言,不過老朱嫌不熱鬧就開始隨機拷問兒女們,大些的作個應景詩詞,小些的背詩誦詞。
這就熱鬧起來了,像老五老六這些好學的都迫不及待想要在父皇面前表現一下,至于老二老三這種武坯都恨不得把頭埋進飯碗里。
妃嬪們在這個時候是沒有說話的資格的,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兒女們,希望他們抓住機會,這么多的兄弟姐妹,若是沒有點本事,往后哪能有尊貴體面的王號封地。
朱標這時候自然是笑看熱鬧,只有弟弟妹妹又因緊張卡住了才會出言解圍,其實他也會作詩,畢竟按著格式韻律硬作一首也不難。
只不過妙句難得,何況為賦新詞強說愁,也屬實不是他的性格,朱標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看著老二不幸被點中,漲紅著臉磕磕巴巴的作著詩,一旁的老三聽的面色都扭曲了,看樣子恨不得用腳趾扣出個地縫領著難兄難弟躲進去…
月上中天酒宴將盡,朱標沒被叫起來吟詩作賦但也因為離得近實實在在的陪自己父皇喝了不少酒,一旁的馬皇后見狀就吩咐散席了。
老朱喝的正高興捏著酒壺:“這才喝到哪?你們累了就下去吧,皇兒們留下繼續陪咱喝,哈哈,咱爺們兒不醉不歸!”
老二老三老四等是化羞憤為酒量,這時候也不怕親爹了,紛紛附和,下面的妃嬪們是既高興又擔心,畢竟得罪他們老子也就是一頓鞭子的事情,違背了皇后娘娘可就不知道如何了…
別看馬皇后向來不對妃嬪皇子們發脾氣,但宮里的人都知道,皇后的脾氣都是沖皇帝發的,這比什么都嚇人。
何況越是資歷老的妃嬪越清楚,皇后娘娘從當大帥夫人的時候就同她們這些深閨婦人不同,她們那時候是安分守己在大帥府織布做衣,而夫人那時候卻是掌著各處衙門,壓的那些文武俯首聽命,也就是開國后才撒手不管的。
馬皇后瞪了兒子們一眼喝斥道:“還喝什么,外面都起夜風了,喝多了出去受了風寒怎么了的,都去拉下去醒酒,半個時辰后再出后宮!”
這一瞪眼老二老三可就嚇醒了,老朱也是默不作聲,悄摸摸的在同身旁的朱標碰了一杯,皇后娘娘鳳威之下,各妃嬪起身告退,公主們也是紛紛拜別。
沒一會的功夫真的大殿內一壺酒都找不到了,都被宮女太監們撤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熱乎的醒酒湯。
但男人的思維方式同女人終究是不同的,這醒酒湯落到這群父子手中,喝的就仿佛依舊是酒一般,大大小小的頭碰在一起聽著老朱吹噓往事,朱標不時附和,老三在旁喝彩,熱鬧非凡。
馬皇后與常洛華看得直搖頭,不過醒酒湯終究是醒酒湯,片刻后那股熱鬧勁慢慢變小,老二咽了口水默默收回搭在自己父皇肩膀上的手臂,老三也不再拽著自家大哥的袖子不放……
“咳咳!”
馬皇后正同常洛華聊著孫兒的小趣事,一回頭嚇了一跳,方才還恨不得揉成一團兒的爺兒幾個紛紛正襟危坐,儼然一派天家氣度,長幼有序。
“回去吧,夜里風寒多穿衣物,明日都去奉先殿給祖宗磕頭。”
“諾,兒臣等謹遵父皇教誨。”
第二天一早,朱標起身接過劉瑾遞來的手帕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怪不得夜里感覺不舒服,喝酒發熱后再回東宮還是有些受寒了。
“爺,奴婢已經派人去請太醫過來了。”
朱標隨意的點點頭道:“從今日搬到文華殿去住,省的把病氣過給太子妃,你們這些在旁伺候的也莫要同太子妃那邊的宮女太監接觸了。”
劉瑾趕忙應諾道:“奴婢曉得,太子妃以及皇孫那邊都安排了,絕不會讓病氣傳過去。”
朱標感覺自己就是留點清涕,應該沒什么大礙,不過還是小心為上,畢竟孩子脆弱,萬一病了也不好下藥。
而且正好借機清心寡欲一下,得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一時爽何如一世爽?
洗漱過后兩名太醫就到了,輪番診斷后開了藥,朱標用完早膳后就被灌了一碗非常非常苦藥,然后就去奉先殿祭祖去了。
公主們無需來,皇子們只要能走道兒就得來,祭祖也沒別的就是個跪,只是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
朱標領著弟弟們出了奉先殿,在里面香火燎繞的鼻子都通氣兒了,囑咐弟弟們回去別受涼,生病了的趕緊吃藥,然后便去了武英殿。
本來是應該去謹身殿同自己父皇處理昨日積攢的奏章的,不過畢竟是生病了,還是別去傳染老朱的為妙。
派人去謹身殿取來一批奏章批閱起來,沒一會兒就聽劉瑾說方才早上替他診脈的兩名太醫被老朱叫去問詢了好一會兒…
朱標看完刑部的奏章隨口問道:“那個李少光那邊可有什么動向?”
劉瑾負責此事立刻回答道:“只有大理寺卿閻東來奉殿下之命去審訊過一遍,其余在無人過問過。”
朱標點點頭不再開口翻閱起奏章,禮部上奏希望朝廷大祭孔圣,林林總總寫了一大堆理由,朱標思慮片刻還是允了。
孔子是沒什么錯的,有錯的也是其徒子徒孫以及其子孫后裔,朝廷可以打壓孔家卻不好打壓孔子,何況這種事有張有弛,這兩年打了好幾棒子,也該給個甜棗吃了。
戶部奏浙江行省民一百四十八萬七千一百四十六戶歲輸糧九十三萬三千二百六十八石設糧長一百三十四人…
劉伯溫奏報,狹西旱饑漢中尤甚,入冬以來鄉民多聚眾為盜莫能禁戢,而今時府倉儲糧十余萬石,微臣與僚屬謀曰:民饑如此豈可坐視其斃?倉廩儲糧尚多,臣等欲發以貸民賑其饑荒,俾秋熟還倉且易陳為新……
朱標眉頭微皺,漢中尚有存糧但朝廷本來是打算明年另有他用的,沒想到那邊的情況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但也只能批準了,他清楚劉伯溫但凡有別的辦法也就不會上奏請求了。
只希望明年蜀地莫要有天災,否則可就麻煩了,那附近州府的糧食基本都已經被抽調干凈了,再有災荒只能從東南掉糧了,長途跋涉耗損無數啊。
吏部的奏文也不少,都是官員調動的問題,有一條頗為特殊,言河南右衛百戶張綸臨濠人,自陳父母年皆八十,家遠不可迎至奉養,于是乞職歸養。
看樣子是個純孝之人,百戶之職也不是一般人舍得拋棄的,朱標批復命為濠梁衛副千戶,俾就祿以養焉。
隨手將奏章往前一丟:“派人去查查這個張綸,看他是真的至孝奉親還是因為旁的緣故想要棄官逃罪。”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