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朝廷正在往遼東調撥的糧草就可暫緩,甚至調撥一部分往北疆,戶部的壓力將緩和很多。
其實就算真供應不上,朱標也不是沒有辦法弄些糧食來,沿海那邊江陰侯吳良的遠洋船隊已經差不多了,除了那七八家大商號外,也有不少中小商會想要加入,前輩們在宋元時期出海貿易所獲的巨大利潤他們可還沒忘記呢。
這年月還敢組織行商還想加入遠洋的基本背后都有官紳世家,他們或許沒有別的東西,但糧食肯定是有的。
世家大族亂世積糧儲糧是千百年來的慣例,只要運氣好實力硬,沒被亂兵搶了,能留存到今日,那數目肯定是不容小覷。
加上開國這幾年朝廷大力勸農耕種,賦稅再三減免,雖然主要是為了底層百姓,可真獲利最大的還是士紳大族…
夜也漸深了,正好劉瑾也回來了,披上一件黑底紅繡龍紋的大氅,在一眾提著氣死風燈的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朝著東宮走去。
“爺要去良娣那歇下?奴婢前去通稟一聲吧。”
宮里是有兩個良娣的,從前說話時還會帶上姓氏,可不知從何時起,良娣就成了專屬代名詞,哪怕這位還未懷上皇嗣。
“嗯。”
劉瑾接過身旁太監的一盞提燈快步離去,朱標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默默思慮自己是否對李嫣太過寵愛了。
肯定是有些過了,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理智告訴他,哪怕真是寵愛,也該放一放,這才是長遠之計。
人之欲無所盡,寵之過甚,李嫣難免就會起別的心思,比如太子妃之位,哪怕她現在不為自己打算,等將來有了孩子,她就甘心讓自己兒子給別的女人的兒子俯首稱臣?
宮中爭嫡爭嫡,嫡妻嫡子,爭的就是能名正言順繼承山河社稷。
“那是何處,為何還亮著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百姓如此,宮中亦同,除了值守的衛士外,也就是跟著老朱和朱標的奴婢們因為伺候公務要到深夜,其余妃嬪奴婢大多都早早睡下了,畢竟也沒別的事可以做。
一旁的宮女快速瞧了一眼然后回稟道:“是趙承微的住處,至于為何恕奴婢不知。”
朱標眉梢微挑,一日之間連續聽到一個人的消息,印象不可謂不深,記得他雖是責罰了,沒貌似沒有要求時限吧。
略有深意的看了眼那邊,好像透過窗帷看到了一個伏案抄寫女誡的身影,無論她是有什么心思,起碼人家的態度是端正的。
目前的情況,有這樣一個人貌似也不錯,既然自己不愿對李嫣冷淡,那么為防止李嫣將心思放到常洛華身上,給她找個對手吸引她的注意力就很必要了。
“走吧。”
等一行人走遠后,里面一個宮女走到自家承微身邊小聲道:“殿下過去了,看樣子是朝著良娣那邊。”
趙婷兒放下手中筆,用指背輕掩小口打了個哈欠隨即笑道:“都收起來吧,明日再寫。”
“諾。”
朱標清晨睜開眼睛,頓感頭有些昏沉疼痛,這一晚仿佛沒有睡著,腦海中不斷浮現各種莫名的場景,很是疲神。
“爺,您醒啦。”
“嗯。”
李嫣拿著溫熱的巾帕輕輕擦拭著他額頭的冷汗:“您這一夜睡得不踏實,臣妾一早就讓太醫過來侯著了,還煮了藥膳粥。”
“什么時晨了?”
“還沒到上早朝的時辰,再說殿下的身體為重,今日就別去了。”
說話間隱隱約約聽到了幾聲鞭鳴脆響,這是百官準備入朝了,昨日他下令今日早朝提前一個時辰,結果自己倒是要晚了。
劉瑾不可能忘記,想來肯定是李嫣攔下了,無奈的嘆道:“胡鬧,今日朝堂有軍國要事相商,怎么能不去,快伺候更衣。”
“臣妾不聽,什么軍國要事也大不過國本去,您再如何也得看過太醫用過早膳。”
“你啊,叫劉瑾進來吧。”
“諾。”
沒一會兒就聽見劉瑾領著兩名背著藥箱的太醫走了進來:“兩位太醫請進。”
“微臣太醫院院使(左院判)孫守真趙廣深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太醫院設立院使、同知、院判、典薄吏目諸官,院使為正三品,同知正四品,左右院判為正五品,如今太醫院共有一百三十五名御醫,但有資格給太子請脈的就那么幾個。
李嫣扶著朱標靠在榻上,這一起身朱標就更感覺不舒服了,這段時間老朱不在,雖然推了不少政務給胡惟庸,但他每日需要處理的事務還是很多,都無需太醫來診斷,自己都清楚這是積勞甚久思慮過多導致的。
“嗯,兩位愛卿先坐吧,劉瑾你去傳本宮諭令,就說本宮身體稍有不適,請胡相暫先主持早朝事宜,本宮等會過去。”
“諾。”
太醫自然是沒坐的,規規矩矩的站在原地,見太子爺吩咐完了才抬頭仔細的觀望面色,然后輪番上前診脈。
李嫣輕聲問道:“殿下的身體如何了,太醫可有什么囑托。”
她其實就是想讓太醫勸住太子靜養,不要去上早朝才好。
“殿下脈象稍虛但還平穩,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憂勞過重元氣虧損,昨夜才會被風邪入體,導致今日頭腦昏沉,臣先下去親自煎煮幾幅藥,殿下記得近段時間要早早歇息,切不可能頻與房事。”
“本宮知曉了,要辛苦兩位愛卿了。”
“臣等職責所在不敢言勞,殿下身體關乎我大明國本,萬萬要保重才是。”
太醫勸了幾句后便急忙退下了,他們得趕快準備藥材然后煎煮,雖是小病但拖不得,早用藥早安心。
等太醫下去后朱標就要下榻,急的一旁的李嫣眼淚汪汪:“爺怎么可以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至臣妾于何地!”
朱標無奈道:“總得讓我先方便一下吧,再說早膳也得吃啊。”
李嫣上前扶著道:“那也不用下塌,臣妾伺候就是了。”
他可不習慣在床上尿,也不想在床上喝粥,而且今日早朝還是得去的,哪怕只是去看看,老朱不在他就是朝堂的主心骨,看見他了下面的官員心中才會安穩,諸事也不會亂。
如廁洗漱更衣用早膳,然后再換上朝服就又耗費了半個多時辰,不過用了早膳腹中有物后朱標的精神明顯好了不少。
劉瑾走進來道:“爺,輿轎準備好了。”
朱標平日是不喜歡乘輿的,終日坐著難得走走倒也舒坦,可現在確實是有些無力,只要乘輿轎前往早朝了。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這次沒有從文華殿繞左順門進奉天門在到奉天殿,直接就從春和門過奉天殿側的中左門到了。
還沒進殿就已經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顯然里面還沒達成一致,估摸著也就是在爭論這仗要打到什么程度的問題。
“太子殿下到!”
朱標一身朝服從側殿走上御階站在丹陛之上轉身負手而立面對文武群臣,朝堂眾官頓時收聲站定,快速的伸手整理了一下朝服然后整齊的下拜問安。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萬安。”
“諸卿免禮吧。”
“謝殿下。”
眾人趁著起身的時候趕忙打量了太子殿下幾眼,見他只是面色稍微不好,看樣子問題不大,心中提起的石頭落下了,然后便又面紅耳赤的吵嚷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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