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看著商幫送上來的貨物名錄,也就是這次遠洋貿易的主題,有青磁盤碗、青花瓷盤碗、纻絲、綾綃、麝香、花絹、銅錢、布帛、色絹、燒珠、樟腦,錦綺等。
主要還是絲綢、瓷器為主,加之金銀銅錢,別的地方還未可知,但靖海侯吳禎奏報,西洋諸國不少都以銅幣為貨幣。
料想沿途國家亦是如此,商隊準備了這些,無論是以貨易貨還是貨幣交易都可暢通,可見都是有備而來。
也是,宋元先例在前,而且還有不少海商家族流傳至今,自有一套祖輩流傳的經驗在,朱標欣然點頭,只要不是遇上不可抗拒的天災,那么此行必是成功的。
最后還有一張名單,朱標掃了一眼后就擱置了,上面都是些奇珍異寶,也就是壓箱底的貨物,準備向沿途國家的王室貴族交易的寶物。
這些先給他過目無疑是在表忠,也是種賄賂討好,只要朱標愿意,可將看上的都留下,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見太子殿下毫無反應,下面的人有些遺憾,有時候見人家能收你的東西,都會覺得是種驕傲,可惜他們還沒這份體面。
「殿下,這商稅…」
朱標眉頭微皺擺手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戶部定下的引稅船稅等也不嚴苛,爾等當知,國強則可民富,否則無根浮萍焉能抵御波濤洶涌,光是沿海倭寇就足以讓你們血本無歸。」
那人做委屈求饒狀:「不是我等吝
嗇,實在是利薄險大,能否先依照宋元先例。」
「海貿利潤有多大,本宮比你們更清楚,別說現在定下的稅率,就是在嚴苛幾倍,你們也依舊有的賺,無非就是賺的多與賺的更多的區別而已。」
話到了這個份上,下面的人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他們這些商幫世家集結起來,也有些權勢,莫說地方,就是京師朝堂也有二三品的官員能幫他們說幾句話。
必要時候甚至扯幾位侯爺的虎皮也不是不可以,因此很多事情都能暢通無阻,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他們也就攢不下能建貨船出海貿易的資本。
可就這些依仗,到了太子爺面前,恐怕也只能垂首肅立唯唯諾諾,如此自也就沒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了。
如今定下的有引稅,也就是保證金,有了文引才可籌備船貨出海貿易,也不貴,幾兩至幾十兩,主要是便于登記以便管理。
然后是船稅,顧名思義,按照船體大小課的出口稅,來往出海的船只,船寬十六尺以下,征銀五兩,超過十六尺,每多一尺則加銀五錢,若是糧船則可減免。
還有就是價稅,按照貨物價值量征收的從價稅,也就是進口稅,貨物到港后,按照貨物價值量的多少征稅。
主要就是這三種,還有一種就是空船回返的稅,有些地方沒什么值得運回國內銷售的商品,因此商人經常空船回國,這也得補一部分稅。
見自己殿下沒什么
再說的意思,劉瑾將人引了出去,回來時袖口內已經多了千兩銀子的銀票,以及杭州城外百畝良田的地契,光是這些就已經是絕大多數六七品官員一輩子都攢不下的家業了。
劉瑾回來后沒說什么,只是小心的將票據收在一個錦盒中,里面都已經快要裝滿了,可見這也不是頭一回,不過這些他都會送到太子妃那邊。
大多太監都喜歡攢錢,或是為了補貼宮外的家人,或是為了自己將來年老體衰時有傍身之本,或是給自己找個奔頭。
而他不一樣,家人都早已經亡故,雖還有幾個遠親,但向來沒什么往來,也不指望過繼養子供奉香火之事。
自家爺是個念舊的人,他老了也定會安排人照顧,甚至百年后多半還會允許
他陪葬陵寢,生前身后皆無慮也,錢財地契何足道哉。
至于奔頭,他雖是身體殘缺之人,但得天佑服侍太子殿下,殿下至尊至貴,開國太祖之嫡長,將來的太宗皇帝。
他作為貼身侍候的太監,那是極有機會名留青史的,血脈無法流傳,名姓事跡卻可永存,例如唐玄宗身邊的千古第一賢宦高力士。
早些年太子殿下還未臨朝理政的時候,宮中便設大本堂,貯藏各種古今圖書,諸名儒輪班為太子講經授學,而他幸有過目不忘之能,倒也偷學了不少。
歷朝歷代的賢宦之中,蔡倫高力士楊復光秦翰皆是榜樣,自當努力奮強,有此志
向,銀錢地契何足道哉。
半個時辰后,劉瑾稟報道:「爺,您要召見的騰沖衛總兵黃元壽到了。」
朱標放下沿海州府的奏報公文:「傳喚進來吧。」
若不是他恰好在南海森屏灘剿寇抗倭功勛卓著,圣諭兵部連升三級,調往騰沖擔任騰沖衛總兵,朱標都想不起來這位在異域混成渤泥國王的大明總兵了,畢竟他現在還不叫黃森屏。
不多時一道雄壯威武的身影走了進來,毫無瑟縮忐忑之意,利落的下拜行禮:「末將騰沖衛總兵黃元壽拜見上將軍。」
朱標微微挑眉:「哦?那時是在誰的麾下。」
「末將隨上將軍北伐時,是在南雄侯的麾下任職騎都尉。」
「好,起身吧。」
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朱標點頭夸贊道:「好漢子,難怪能在森屏灘立下如此大功,將那幫流竄許久的倭寇精銳剿滅干凈了。」
「末將不敢居功,主要還是靖海侯的功勛。」
「看來你倒是極為仰慕靖海侯,放心,朝廷自有計較,靖海侯的封賞也快到了。」
「來,賜座。」
黃元壽謝過后小心的坐下:「末將自北伐后便在沿海衛所任職,剛開始面對倭寇侵擾只能勉力抵抗,幸上將軍高瞻遠矚遣靖海侯肅清倭患…」
這個黃元壽是個有想法的,較尋常衛所將領要強上不少,不說為帥,起碼獨領一軍是足夠了,才堪堪露頭,可見一直沒什么好機遇。
當然,更可能的是因為他是福
建泉州人,并非淮西出身,所以有好的機會,也輪不上他去立功,不過到底是有才干的人,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所以父皇才會連升三級特授為總兵。
朱標與他談了許久,沿海的事情他大概有數,但畢竟都是從紙面上得到的信息,如今又要開海貿,需要考慮的就更多了。
「朝廷調任你去云南騰沖衛,可有什么想法。」
黃元壽一愣:「末將沒去過云南,不過既然是圣諭,那自是遵命而行。」
「云南那邊剛剛平定,平西侯麾下也正是缺人的時候,不乏前程,可本宮看,以你之才只是去鎮撫一個衛所未免有些屈才了。」
黃元壽眼睛一亮:「末將這幾年在沿海也習慣了,對海戰有些心得,或是隨江陰侯出海也使得。」
朱標沒理會他只是自顧自的說道:「你在南海島嶼上抗倭剿匪過,那應該了解些南洋諸國的情況吧。」
黃元壽有些疑惑但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南洋小國積弱積貧,外有倭寇侵入劫掠,內有互相征伐不斷,國民少智無識猶如野人。」
「若讓你去呢,可能扶立一國?」
黃元壽惶恐的站起身來手足無措:「這…將軍…殿下,末將不太懂。」
「南洋雖貧,但海貿一開,將來幾處島嶼港口海峽都極為重要,放在外人手中,本宮有些難以安寢,盼卿為本宮取之。」
夜星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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