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一時無言,常遇春率先擁護道:“微臣附議殿下所言,應立刻傳令岐陽王李文忠點兵待詔,并讓其約束天保奴,最好將人控制在身側。”
“開平王所言甚是,無論是要扶立恩克還是天保奴,首先要確保的就是不能給他們培養心腹嫡系兵馬的機會。”
“草原大亂,天保奴與那些投靠了我大明的蒙古部族此時多半是起了不該有的念頭,絕不能放任自流。”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天保奴怎么說也是自小被當成北元繼承人精心栽培出來的,如今正值年少氣壯,依臣愚見,不若將其病故,左右他膝下還有兩個幼子。”
“微臣附議。”刑部尚書陳明階:“豺狼之子不容小窺,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之事有史鑒之,扶立恩克或是天保奴幼子,或都更有利于我大明。”
對待草原問題上,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能有資格在此議會的,本就都可以說在仕途走到頂層階段了,改朝換代也很難說再進一步。
因此共識也就很容易達成,推行下去的政策,也會很有效力。
朱標并沒有再多說什么,這種規模的會議,定下大方向上的基調就可以了,真要落實的時候,寥寥幾人足矣。
等人都退下,朱標也尋了個地方坐下,父子倆沒急著說話,不知是在等親軍都尉府送來恩克的消息,還是在等東宮傳來喜訊。
莫約三盞茶的功夫,殿外就傳來些許聲響,殿內伺候的奴婢們耳聰目明,整齊的拜倒在地:“奴婢等恭賀圣上喜得皇孫,恭賀殿下喜得貴子,宗室延綿,傳家千古。”
朱元章嚴毅的面上終于浮現出笑容:“好,賞!”
急匆匆趕來的劉瑾入殿就聽到這一句,利落的跪倒在地與其他人一起應謝:“奴婢等謝圣上皇恩浩蕩。”
朱標自然也是開心的,仔細問過了幾句后便讓劉瑾回去看顧,并厚賞東宮上下奴仆,還有太醫穩婆等。
然后又打發了人去坤寧宮馬皇后處傳喜訊,一陣的熱鬧過后殿內又陷入了安靜,隨著時間的流逝,爺倆的眉頭漸漸皺起。
消息傳到京中已經耗去了不少時日,若是親軍都尉府的那些死士成功劫救出人來,消息也差不多應該是此時送達。
恩克并不是不能替代,但效果銳減是必然的,這就是身份的影響,若非迫不得已,絕不能讓天保奴上位,哪怕是他的兒子。
正統的力量是很恐怖的,天保奴就是北元的正統繼承人,也速迭兒的死在預料之內,但也有些出乎意料的快了,因此才會有些被動。
主要還是受到云貴叛亂的影響,朱標的精力有些被牽扯,對草原高麗東瀛的注視疏忽了一些,否則不至于一點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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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漏了一眼也就等于慢了數步,只能被動的等待結果。
“若事有不順,兒臣覺得最好還是保證瓦剌的人上位。”
這話讓方才的文武勛臣聽到定然大吃一驚,要知道自北元覆滅蒙古內部出現分裂開始,瓦剌都是堅定的反大明勢力,虎視眈眈想著奪回富庶的中原大地,好圈地牧民。
而韃靼諸王則是更傾向于與大明和緩關系開展茶馬貿易,大多數人都認為此時應該趁機聯手韃靼,將瓦剌徹底滅掉。
朱元章皺眉道:“瓦剌沒有孛兒只斤家的血脈后裔了吧,貿然扶立誓必要與韃靼決裂,到那時你的茶鹽鐵鍋絲綢可就不能貿易了。”
朱標聞言眉頭又皺了起來,元朝初年為了發行紙幣,強制收繳了天下金銀,雖然幾十年間流出不少,可大頭兒還是被帶回了草原,留在了這些韃靼諸王手中。
為了大明寶鈔順利發行良好運轉,朱標放權茶馬司以茶鹽絲綢瓷器等精細物從早就習于奢靡享受的韃靼諸王及各部首領手中換取。
在朱標眼中,紙幣穩定的重要性是要高于這次摻合草原的機會,因此陷入棘手的困境之中,只能看天意是否在明了。
若真是天不庇佑,那就只能暫時妥協,扶立天保奴,等將來有機會在揮刀割肉,好在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待機會,或者自己慢慢布置成機會。
總之是要徹底將草原的正統拉下神壇,失去了黃金家族信仰的蒙古,才是真正的好蒙古。
這對父子倆都不是心存僥幸之人,簡單用過膳食后心中已經默認事情并未順遂,已經開始著手安排另一套應對方法。
就在這時全旭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帶來了草原傳回來的密信,朱元章一目十行看過后笑道:“來人,去弄碗鴨血湯配兩張燒餅來,咱剛才都沒吃飽。”
信很快被伺候的奴婢送到太子身前,朱標聽到自己父皇的話就知道是好消息了,欣然看過后果不其然,恩克保住了,正在往北疆大營方向護送。
密信邊角帶著幾絲血污,即可知此番不知有多少人命喪他鄉,只為了完成使命,哪怕拼命護送的是仇敵的崽子。
朱標緩緩吐出一口氣對全旭吩咐道:“信中說恩克左肩中了一箭,小臂也被砍了一刀,途中有失血昏厥的跡象,立刻安排從鳳陽來的郎中趕過去,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的命。”
全旭這次回京,可不是孤身而來,鳳陽帝鄉是朱家的根基,這些年如無底洞一般吞吃的可不僅是錢糧物資,人命也吞進去不少。
當然,耗費的都是卑賤的倭奴,是靖海侯在海上剿滅倭寇巢穴時捉捕回來的,也有一些是東瀛松浦家販賣誘騙來的,賊首自然是凌遲處死,其余的或有為奴開礦修河渠的。
但也有相當一部分被以修建陵寢為由,押送到了鳳陽,然后就在沒有出現過,每年起碼都要耗費數百上千倭奴。
他們為大明的醫學進步以及其他項目的發展試驗,貢獻了相當的力量,對此朱標深表感謝,特恩準他們留下的尸骨可以埋在帝鄉。
全旭應命而去,朱標起身興奮的在殿內來回走了幾圈,終于忍不住嗤笑道:“兒臣若不好好調理一下草原部族,為子孫定下這數百年的太平之基,豈不是辜負了此番天意。”
隨即躬身拜退:“父皇暫請享用,兒臣要先回文華殿與瓦剌部首領勐哥帖木兒以及韃靼察哈爾部、土默特部、科爾沁部、鄂爾多斯部的首領去信。”
朱元章大手一揮,摩拳擦掌等著就要端上來的食物大快朵頤。
朱標領著全旭快步回到文華殿,提筆后一揮而就,洋洋灑灑數千言,道盡利弊得失,完全站在瓦剌的角度給勐哥帖木兒分析了一遍眼下的局勢。
從古至今都是殺人容易善后難,勐哥帖木兒目前也是如此,也速迭兒能殺汗篡位,可不僅僅是依靠瓦剌,自己也是有根基的,否則哪里輪得到他上位稱汗。
在加上當上可汗后名正言順的擴張勢力收納部族,瓦剌就算能殺了他,可想輕易解決也速迭兒的麾下也不是那么容易,或者說不敢,因為還要害怕瓦剌勢力折損后被韃靼或者是大明漁翁得利。
按理說他是不該貿然襲殺了也速迭兒的,但勐哥帖木兒其實也是被架起來了,也速迭兒上位后強制將汗庭西遷設立在了瓦剌,剛開始草原的大權開始由瓦剌貴族把持,勐哥帖木兒自然是開心的。
可隨著時間推移,事情就越發不對起來,身份的影響,導致大量的部族包括瓦拉的貴族,都不自覺的倒向了也速迭兒,他這個首領越發顯得可有可無。
明明剛開始大家是合作者,是為了一起協力奪取被忽必烈一系把持了百年的權柄,可你現在怎么要拋我的根兒呢?
后來也速迭兒發動對大明的戰役,誓要奪回大都,可最終連北疆的防線都沒攻破,戰后看來,勐哥帖木兒是有拖后腿的跡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