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川國都允姐蘭,高聳的城墻圍繞,中心的王宮很是粗曠,但在周圍百姓建筑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威嚴肅穆。
里面聚集就要著這個國家所有的權貴,他們從四面八方的駐地趕來,各個都是憂心忡忡,隔壁換了個新鄰居,而且還是個雄壯且霸道的鄰居,這很難讓人能睡的踏實。
尤其自家的王,竟然還主動去招惹…
城門前,權貴們乘騎著高大的象騎入城,瘦弱的百姓紛紛敬畏的避讓開,只見大象身上以銀鏡數十連綴于羈勒,邊緣用金銀釘固定,坐鞍有欄如交椅狀,借以茵褥,上設錦障蓋,下懸銅響玲,坐一奴鞍后,執長鉤驅止之。
這樣的象騎匯聚在王宮前,一眾權貴在奴隸的小心服侍下穩穩落地,兩兩三三的聚在一起,各個都是戴著筍籜帽,而飾金寶于頂,如浮屠狀,懸以金玉,插以珠翠花,被以毛纓,綴以毛羽。
更為顯眼的就是腰間,赫然都有一條粗大的金銀腰帶,金銀奢華珠光寶氣四溢,聚在一起好似爭奇斗艷一般。
很快,宮門大開眾人被迎入宮殿,麓川王思倫發高坐在王座之上,眾人行禮后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王,抓來的明軍指揮使可還活著?”
麓川王同樣的鑲金帶銀,不過看著就很年輕,事實上他也才二十八歲,經歷了兄弟內戰奪得王位,正是心氣浮躁驕橫的時候,聽到自己的臣子,第一時間竟然是擔心一個俘虜的安危,心中頓時不滿了起來。
不過看著下面一言不發的親叔叔詔肖法,還是壓下了怒火,他的王位還遠沒有像自己父親一樣穩固,不能說服他們,往后能調動的兵馬將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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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活著。”
勐卯叨孟松了一口氣:“王,還請不要殺了他,大明強盛,摧枯拉朽就滅了梁王懾服了段氏,我們為了區區幾地的爭執,實在沒有必要與這樣強大的國家開戰。”
所謂叨孟,總統政事,兼領軍民,大小各有分地,任其徭賦。
也就是小諸侯,麓川此時的政治制度與東周列國時代的分封諸侯制度相似。
“是啊,王,大明占有廣闊富庶的中原,連蒙古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被驅逐回了草原,與這樣的國家開戰,縱然暫時占據上風,可終究是沒有勝利的希望。”
其余人也是紛紛附和,但也有幾名叨孟不甘心的大罵起來:“還沒開戰你們的骨頭就軟了,在山林之中,沒有人會是我們麓川的對手,漢人來多少就要死多少!”
可惜主戰派還是少數,哪怕是支持思倫發上位的叨孟們也并不是什么都愿意支持他,尤其是在這種緊要的大事上。
如果是自己父親坐在王位上,那么就絕對不會有人敢于這樣,思倫發頭帽上的金玉墜飾和艷麗的羽毛都微微發顫,可惜下面的人爭鬧不休根本沒多少人注意他。
這次他親自率兵突襲,就是因為知道,派遣別人去做,一定會被攔下來,唯有他自己去,沒有人可以阻攔已經出征的麓川王。
唯有對外勝利,才能確立在內的權威,自己父親唯我獨尊的權勢,皆來自于對元的幾場勝利,尤其是三臺山大戰,元朝戰敗,國內又有動亂,不得不派出使者宣諭求和,年年給予豐厚無比賞賜,如同北宋王朝向西夏提供歲賜一般。
而自己想要獲得屬于王的權勢,同樣要與侵占了康府,灣甸楚雄景東等地的大明開戰,只要能勝幾場,讓中原王朝知道,與麓川為敵得不償失,賞下官爵錢糧,也就可以兩相太平了。
不過現在想要一意孤行的開戰不容易,但只要自己有心,還怕挑不起戰事,正好自己也要趁機看看,誰是可以重用的忠臣。
“將雄英帶上,多穿些衣服,莫要著涼了。”
常洛華有些遲疑:“這是不是太急了些,鳳儀才三個月而已。”
“老二老三下個月就要去就藩了,朝中武勛地方將領,現在都有些意見,這時候需要徐家的態度。”
“母后都已經賜了鳳字,這還不夠嗎?”
“既然怎么都是要給,臨到頭何必還要小氣,難得徐帥和允恭都回來了,就一起高興高興吧。”
常洛華無奈道:“臣妾這不是怕折損了孩子的福氣。”
“壓不壓得住,倒也不是全看這些,何況能生為徐家的嫡長孫女,可見是個福德深厚的孩子。”
夫妻倆收拾妥當,帶上活潑好動的兒子,浩浩蕩蕩的太子儀駕出行,金吾衛府軍衛隨行護衛,沿途更是早有兵馬司封鎖了街道。
朱標的皇太子金輅甚為寬大,高一丈二尺二寸有奇,廣八尺九寸,轅長一丈九尺五寸,輅座高三尺二寸有奇,檻座上四周線金五彩香草板,前左右有門。
內有五山屏風,青地上凋木貼金龍,間以五彩云文,屏后紅髹板,皆抹金銅鈒花葉片裝釘,紅髹匡軟座,椅中紅織金綺靠坐褥,四周有椅裙,施紅羅帷幔,外用青綺緣邊。
雄英還是頭一次登上,新奇的爬來鉆去,但不過片刻就覺著缺點什么,奶聲奶氣的靠在自己娘親身邊問道:“弟弟呢?為什么沒有來?要一起來。”
常洛華攬過兒子哄道:“亮兒想皇祖母了,一早去了坤寧宮玩。”
雄英瞬間眼淚汪汪:“怎么沒叫我呢,我也想皇祖母了,那的甜糕可好吃了。”
朱標樂道:“你是想皇祖母呢還是想糕點吃呢?”
雄英沒有應聲只是害羞的將頭埋進了母親懷里,他對自己平日難得一見的父親,還是有些陌生的,而且從旁人的態度,也能知道自己父親需要格外敬畏。
常洛華捏了捏兒子的臉認真道:“你父親問你話呢,一定要回答哦。”
“嗯…兒臣想皇祖母。”
朱標身體前傾摸了摸兒子的頭,眼見他小臉一紅眼睛璀璨明亮起來,顯然是備受鼓舞,躍躍欲試著想貼近他,但又有些害羞和害怕。
“雄英一會兒要見個妹妹,她還很小呢。”
“比鶴琦妹妹還要小嘛?”
常洛華輕輕推了兒子一下,使他慢慢走到父親身前好奇的問了一句,朱標抱起他坐到自己膝上:“還要小很多,所以要格外小心,不可能用打架的力氣知道嗎?”
雄英不滿的扭了一下頗為氣憤的說道:“我才不會打妹妹,只打弟弟!”
同胞兄弟之間感情自然是沒得說,最多幾個時辰見不到就要哭鬧了,可平日里也沒少推搡打鬧。
沒多久車駕停下,中山王府門前樹枝上都掛著紅絲巾,石獅子上都繞了一圈,喜氣洋洋的氛圍,車馬喧囂。
中山王徐達領著子侄出迎,周遭還有一群武勛將領,三省六部的官員也來了不少,都是過來慶賀百日之喜的。
“臣等恭迎太子太子妃及皇孫!”
朱標拉著兒子下車,至于常洛華則是坐著車駕徑直從側門而入,女卷命婦門在里面迎候,在外的都是男子,不好沖撞。
踩著銀葉金腳踏下來站定,朱標面對眾人的跪伏大禮自然早就習以為常了,但小雄英還是頭一次見識,嚇了一跳有點不明所以,想躲到父親身后,但朱標緊緊拉著兒子。
雄英還是很怕父親的,哪怕父親還從沒有罵過他或者打過他,但就是有天然的畏懼,見此只能瞪大眼睛看著眼前讓他鬧不明白事情。
“眾卿免禮,今日嘉慶喜事,難得歡聚于此,不必拘泥于禮數,起身吧。”
朱標拉著兒子上前,松開兒子,彎腰攙扶起徐達,并對兒子指點道:“那是你徐叔叔,雄英去扶一把。”
雄英緊抿著嘴,想找自己娘親或者奶娘,可惜顯然都不在,呆立了片刻,只能學著自己父親的樣子,走到那人身前蹲下身子。
他倒還不會攙扶,只能說是拽住了徐允恭的衣角,不過這也夠了,徐允恭怎么可能真指望三四歲的孩子扶起自己,輕柔的站起身鄭重的躬身謝道:“微臣謝過皇孫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