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幕之上。
人與虎對峙。
海洋暗流涌動。
這艘窄小的救生船在海面上靜靜的漂浮,誰也不知道這艘小船最終會飄向何方。
派開始求生。
他發現救生船里有一些食物補給以及淡水,此外船內還放著一份求生手冊,里面教他如何在大海上生存,直到救援來臨。
船上有個筏子。
他把筏子推入海中,自己則待在筏子上,這樣可以遠離船上的老虎——
他試圖馴服老虎。
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馴獸師,馴虎計劃以帕克在他臉上滋了泡黃尿宣布告終。
派知道老虎會游泳。
當老虎餓極了,一定會游過來吃掉自己,于是他不得不試圖捕捉海里的魚來喂老虎。
水源不多。
當下雨的時候,他就接雨水飲用,同樣分給老虎。
一人一虎,就這樣一天天活了下來。
這個過程并不顯得冗長沉悶。
碧綠色的海洋,平靜時美的像一幅畫。
夜晚來臨,漫天的星光,讓海面迷幻而瑰麗。
當海洋發怒,海浪就會以傾天的姿態席卷翻騰,船只無數次搖晃在狂風暴雨中。
飛魚群……
夜光水母……
海豚成群游過……
還有鯨魚成片的游蕩,掀起無數的風浪。
然而。
食物和淡水并非一直都有,老虎終于餓極了,它嘗試下水捕魚,然后游向了派。
它要吃到派!
派從筏子上跳上船,又把筏子收起來,將老虎隔絕在海里。
就在觀眾以為老虎完蛋的時候,派忽然心軟了,他選擇把老虎救上船。
接下來幾天。
他嘗試用魚肉塊喂老虎的方式,來一點點的馴服老虎。
這一次,他成功了。
這是一個奇幻般的冒險旅程,當老虎被馴服那一刻,有觀眾安耐不住內心雀躍發出小小的歡呼聲!
“太美了!”
“這段海洋旅程雖然危機四伏,但景色是真的好看,還有發著光的水母!”
“那些魚好漂亮!”
“劍魚那段笑死我了,一群劍魚飛過去,結果最大的一只魚被派奪走了,小腦斧可憐巴巴的吃小魚。”
“我以為派會殺了老虎!”
“相處了這么多天,已經舍不得殺死了,他小時候就想跟老虎交朋友,而且人在海洋上孤獨游蕩,很需要陪伴,哪怕那是一只老虎。”
“這特效是真的贊!”
“大投資看的就是特效,太爽了,劇情也終于爽起來了,之前一直被老虎欺負,看的我緊張到手心冒汗。”
“老虎跟貓似的,還挺可愛。”
“早放這段多好,還好我忍過了前三十分鐘的無聊回憶,直到一個小時左右這劇情才精彩起來!”
觀眾在小聲交流。
安緒則是輕輕挑了挑眉,就算他這個導演也對剛剛那段畫面挑不出毛病,美輪美奐的海洋完全被鏡頭呈現了出來,景色美到幾乎讓他屏住呼吸。
經費絕對燃燒了!
而這段人與虎的相處,直到派馴服老虎的過程,也非常精彩,節奏把握非常好,絕望的氛圍中竟然還穿插了幾個有趣的笑點,卻一點都不生硬。
“好像還不錯。”
蔣竹開口,女性對美麗的畫面充滿向往,當那些美景呈現出來的時候,她幾乎忘了這是海上求生。
美到震撼!
精彩的畫面,海底無數的奇妙生物,時不時游弋而過的鯊魚鰭,華麗而致命!
但別忘了。
生存問題仍然是壓在派和老虎頭上的利劍,無數天的漂泊,他們快到極限了,這時有暴風雨襲來!
這次的暴風雨太激烈了!
激烈程度甚至堪比巨輪翻掉的那天!
派總是喜歡干蠢事,比如他總會覺得這樣的場面極為震撼,是神的恩賜,直到他看見老虎在海浪中絕望的掙扎。
派忽然對著天怒吼:
“你為什么嚇他!”
“我失去了家人,我失去了一切!”
“我臣服!”
“神!?”
“你還想要什么!”
派徹底的崩潰了,或許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再信奉神,他的信仰已經開始崩塌!
安緒的表情出現動容。
蔣竹的眼中也閃過不忍。
觀眾更是滿臉寫滿了擔憂。
大家不知不覺中已經喜歡上了這一人一虎,他們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
“我想到了《楚門的世界》。”
安緒開口,《楚門的世界》中主角也曾遭遇這樣恐怖的暴風雨,區別在于那場暴風雨由人操控。
區別在于:
楚門沒有屈服!
派卻大聲說,自己臣服!
“楚門沒有牽掛,所以他無所畏懼,哪怕是失去生命,派卻有了牽掛,老虎不知不覺中成了他活下去的支柱,人一旦有了牽掛,就會有破綻……”
蔣竹說出了自己的思考。
這是文藝片特有的味道,它總是可以給人帶來一些值得沉思的東西,這段場景似乎是對于《楚門的世界》的一種奇妙聯動。
當風平浪靜,老虎已經奄奄一息,派也嘴唇干裂,精神接近崩潰。
“我們要死了。”
他抱著老虎,老虎已經眼睛都睜不開了,皮膚破損的厲害。
然而。
就在他們徹底絕望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座島。
這是一座神奇的島。
島上有能吃的植物,還有成群的狐蠓,這些狐蠓不怕人,島中央甚至還有一個美麗的淡水池!
派大口吃著植物!
老虎盡情享用狐蠓!
連日的漂泊首次有了棲息和安定,有了這座島,派和老虎都不用再擔心生存的問題了!
然而。
當夜晚來臨,派看到老虎逃上了船,狐蠓也瘋狂的往樹上跑,于是他也和狐蠓一起害怕的爬上了樹。
這時。
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白天游泳的淡水池里,有無數的魚類尸體漂浮。
此外。
他還在樹上發現了一顆牙齒!
人類的牙齒!
拉開的遠景中,這座島散發著幽幽的光,長長的形狀。
第二天。
他帶著食物,決定離開這座島。
他吹著哨子喊老虎。
老虎竟然也跟他一起離開。
“這是什么島?”
當派講述到這里,作家忽然發出疑問。
要不是鏡頭的突然切換,大家幾乎忘了這段劇情只是派的講述與回憶。
“你還沒有發現嗎?這是一座食人島!”
“就像捕蠅草那樣?”
“是的,每到夜晚,湖心的淡水就會變成硫酸,殺死水里的所有生物,整片大地都會被慢慢腐蝕消化,所以我想到了留在那里的下場,孤獨,并最終被人遺忘,就像那顆遺留在樹上的牙齒。”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過程其實并不奇幻,但整個畫面配合他的經歷,似乎真的出現了某種奇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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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安緒不知何時起,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不對……”
他忽然開口道。
蔣竹聽到了:“哪里不對?”
安緒沒說話,只是腦海中閃回剛剛那個夜晚的畫面。
那是一個遠鏡頭。
導演對鏡頭是非常敏感的,所以他很奇怪,那座島為什么是長長的形狀,而不是一個類似圓的結構,以至于那座島看上去像……
一個躺著的人?
躺著的人!?
安緒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么可怕的聯想,大概是那座島的形象真的太像一個躺著的人了?
可惜這是在影廳內。
安緒沒辦法用拉片方式把剛剛那個鏡頭重看一遍,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蔣竹沒有得到安緒的回應,卻也被安緒勾起了一些想法。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島不對勁?”
“比如?”
“無數的狐濛,不怕人,湖心會在夜晚因為某種化學作用變成硫酸,但白天卻和淡水湖沒有任何區別……”
“有點。”
安緒開口:“但這是有可能的,如果島上沒有狐濛的天敵,如果這是海洋的某個什么地帶,大自然太神奇了,有很多不去研究就無法解釋的現象。”
“嗯。”
蔣竹沒有多說,只是莫名有點不自在。
大概是從派在島上發現了一顆人類牙齒開始,她忽然覺得這個島有點滲人。
“食人島么……”
她嘀咕了一句,眼睛卻沒離開巨幕,每一個畫面都吸引著她繼續觀看,根據電影時間來看,這部電影快結束了。
食人島?
安緒聽到了蔣竹的嘀咕,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光,他愈發覺得不對勁了。
老虎。
食人島。
人類牙齒。
湖心的硫酸。
生存的補給品。
輪渡遇難后的漂流開始起,幾道富有代表性的信息被一道無形的線串聯在一起,過去的鏡頭一幕幕突然在安緒的腦海中回放,他忽然發現這個故事里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源頭在香蕉那里。
安緒不認為那些香蕉可以撐起一只猩猩的重量。
而基于這個質疑,安緒又聯想到輪渡的失事。
輪渡那么容易翻掉?
派在海上遇難后存活二百多天,就靠船上本有的補給和一本求生手冊?
遇難時的派是十七歲!
十七歲的孩子在海上馴服了老虎?
所謂的奇幻漂流,奇幻就奇幻在這個過程中種種的不可思議么?
等等!
食人島這段,為什么要突然切換到作家和派的對話?
電影里沒有無用的鏡頭!
如果有無用的電影鏡頭,那一定是導演無能的表現!
安緒認識這部電影的導演杜岸。
對方也是齊洲的一個大導演,雖然沒自己厲害,但也是很有實力的。
這樣的導演!
配合羨魚的劇本!
會給出一個沒有意義的鏡頭?
“他是為了提醒觀眾,這個故事是派在講述,那他為什么要用這樣的鏡頭來提醒觀眾這件事?作家的表情好像有點微妙,他在懷疑!這樣的表演理解應該沒有錯,那明顯是懷疑這座島不對勁!可為什么他會懷疑?”
安緒心思如電轉!
突然!
他明白了!
說謊!
作家在懷疑派在說謊!!!!
當腦海中跳躍出這個想法,安緒忽然感覺后背有些莫名的發寒,整個人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