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二十分鐘的創作時間,剛好結束!
十大亭臺內。
文人們神態各異。
有人自信有人緊張有人嘆息有人無奈,各自做題結果仿佛躍然于臉上。
其中。
第七亭臺。
舒子文已經恢復了狀態,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英俊瀟灑姿態偏偏,似乎已經忘記了之前被羨魚蔑視的不快。
第十亭臺。
花衛明身著長衫,負手而立,神態自矜,文壇大家之氣勢一覽無余!
評委席。
安隆肅然開口道:“請各大亭臺的諸位名家先互相傳閱,自覺不如者,可主動退出。”
頓時。
各大亭臺在喧囂中互相傳閱彼此的作品。
傳閱的過程中,大家看著亭臺內其他人所作的詩詞,有人扼腕嘆息、有人眼神意外、有人面色猶疑、有人交口稱贊……
“好詩!”
“好詞!”
“獻丑!”
“承認了!”
“自愧不如!”
“兄長好文章!”
“我這詩你不懂!”
“這里面有典故的!”
各大亭臺有人在商業互吹,也有人在與旁人面紅耳赤的爭論,似乎認為自己更好,最后各大亭臺主動退出者并不多,絕大多數人還是選擇讓評委來裁判,這中間有些人存了幾分僥幸心理,畢竟詩詞這東西有一定程度上的唯心元素,各人自有各人的理解,除非是純粹的水平碾壓,否則好壞差異總歸不是那般一目了然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詩詞大會才會請來這么多評委!
當然。
其中也有毫無爭議的勝者。
比如第七亭臺內,所有人都對舒子文的作品交口稱贊;
再比如第十亭臺內,所有人都對花衛明拱手,一副自愧不如甘拜下風的模樣;
再比如第三亭臺……
優秀者有之。
中庸者亦有之。
等確認好主動退出的名單,主辦方終于安排工作人員把文人們的詩詞收集到一起,邀請八位評委對各大亭臺對于詩詞的評判。
這時。
有人注意到,評委何清歡還未歸位,他竟然還站在羨魚那里,整個人就如同一尊……
雕塑?
評委于暢忍不住出言提醒:“何清歡老師,我們該進行詩詞評判了!”
何清歡沒動。
仿佛沒聽到一般。
評委秦笑天皺了皺眉,內心泛起一絲古怪,跟著開口道:“何清歡老師?”
何清歡還是沒動。
他緊緊盯著羨魚的詩。
現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覷,而后議論出聲,不知道何清歡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奇怪。
“何清歡老師!”
工作人員干脆跑到面前喊他,這才把何清歡……
驚醒?
沒有錯。
就是驚醒。
他好像魔怔了一樣,此時被工作人員提醒,才堪堪回過神,略顯茫然的回頭看向評委席以及文人們。
張了張嘴。
何清歡似乎想要說話,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邊笑一邊走向評委席:
“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當他回到評委席,笑聲已經出現了一抹癲狂的意味。
這是失心瘋了?
幾個評委驚愕的看著何清歡。
文人們的目光更是泛起濃烈的不解。
羨魚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讓何清歡如此反常?
很顯然。
何清歡的異樣,和羨魚有關。
他看了羨魚剛剛所作的詩詞,然后就變成了這副摸樣。
直播鏡頭很會玩懸念。
從始至終,鏡頭都沒有正面拍攝任何一篇詩詞。
此時別說現場。
就連直播間的觀眾也覺得莫名其妙。
“何清歡老師怎么了?”
“羨魚到底寫了什么啊?”
“感覺他看了羨魚寫的東西之后,人就不對勁了。”
“先不管這個,評選開始了。”
“剛剛第十亭都在夸花衛明的作品,搞得我很好奇啊!”
“舒子文好像也寫了首了不得的詩。”
“一會兒就要讀了。”
“何清歡咋不坐下來?”
“有了有了!”
“第一亭臺的前兩名出來了!”
隨著幾個評委的討論,很快第一亭臺的獲勝作品便已選出。
文人興奮!
觀眾激動!
大家已經不再去糾結何清歡的異樣,心中只剩下無限的期待!
“第一亭臺的題目是,愛情!”
所謂情,無論今古都是人們繞不過的字眼。
這樣的命題,古今都不乏名作,絕對談不上生僻,更談不上難寫,很容易出現佳作。
眼下。
的確出現了佳作。
評委安隆的目光帶著驚艷:“獲勝者為扁環以及淳爭老師,下面先請我們的朗誦家為大家帶來扁環老師的大作!”
這是詩詞大會。
節目組特意邀請了數名水平極高的朗誦家,朗誦詩詞大會中涌現的各大精彩作品!
評委的聲音落下。
其中一名朗誦家拿著詩,開始了朗誦,情緒飽滿,完美的呈現出了詩人的情感。
“春山雨欲收,天淡星稀遙。殘月邊兒明,別淚臨清曉。語雖微,情未了,回首猶重道:猶記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瞬間!
文人們掌聲如潮!
直播間更是高潮迭起!
“好!”
“這詩厲害!”
“第一亭臺的魁首當之無愧!”
“這就是藍星最頂級的文壇盛會,果然沒有讓人失望,第一首就這么炸!”
“扁環老師yyds!”
“我曾經拜讀過扁環老師的大作,這位老師和妻子極為恩愛,為對方寫過不少情詩,這首還不是最牛的,建議你們去搜搜《浪人》,個人認為那首猶在這首之上!”
“很感人!”
“后面還有呢。”
“第二首出來了!”
隨著一聲驚呼,朗誦者開始讀第一亭臺的第二首詩,同樣是難能可貴的佳作。
而后。
第三亭臺!
第四亭臺!
第五亭臺!
廬山搭建的十大亭臺之內,每個亭臺各選出兩首最好的詩詞,可謂是文采飛揚!
這是文人的狂歡!
同樣是觀眾的狂歡!
無數詩詞愛好者都興奮到不行!
尤其是第七亭臺時,舒子文所作之詩,更是贏得了滿堂喝彩,評委安隆甚至忍不住起立親自閱讀了這首詩!
“啊!”
“舒子文太帥了!”
“不愧是我家男神啊!”
“難怪之前第七亭臺那么推崇舒子文,感覺舒子文今天要一戰成名了,以后在文壇的地位都會直線上升!”
“我之前還以為他們在商業互吹!”
“沒想到他們是真牛啊,羨魚你現在認識舒子文是誰了!?”
“一群大佬,神仙打架!”
“有他們在,我藍星文壇長盛不衰!”
“快到第十亭了!”
“第十亭,是花衛明的詩句?”
“好家伙,是詞!”
“花衛明寫的,是《如夢令》!”
“花衛明老師早期就寫過不止一首《如夢令》,很擅長這種格式,不知道這首怎么樣?”
討論中。
第十亭臺的結果公布!
花衛明毫無懸念的拿下了第十亭臺的魁首,一首《如夢令》,把詩詞大會推向最大的高潮!
這首詞,獲得了七位評委交口稱贊!
為什么是七位?
因為何清歡似乎有點不在狀態。
現場各種狂歡,掌聲如同浪潮一陣接著一陣如同海嘯,他卻無動于衷,甚至有點想笑。
觀眾已經不理會他了。
文人也不再關注何清歡的異樣。
關于何清歡的異樣,大家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大家認為何清歡應該是心情不佳。
因為羨魚是秦洲人,他何清歡也是秦洲人。
然而羨魚現在已經退賽,秦洲失去了一員大將,這個詩詞大會的風頭,幾乎都集中在趙洲!
趙洲詩詞果然興盛!
文人和直播間觀眾徹底沉醉在花衛明的《如夢令》之中!
“果然!!”
“最頂級的大佬都是最后登場!”
“如果十大亭臺對決,花衛明老師這一輪排名第一,舒子文可以排名第二!”
“但其他人也不算差。”
“基本上每個亭臺都有驚艷大作!”
“所以說啊!”
“羨魚裝什么呢!”
“他當評委確實不夠格。”
“你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羨魚還在呢,哈哈哈哈哈,估計這會兒要自閉了,文壇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曲爹,在文壇就拿詩詞說話,現在他還敢自比大鵬,還敢妄稱自己可當老師!?”
文人們的粉絲在反攻!
很多人都看不慣羨魚!
至于中立者則是對詩詞大會的作品質量非常滿意,并沒有再提羨魚的事情。
一時間。
支持羨魚的人都感覺憋屈又憤怒!
他們不得不承認,詩詞大會這群文人確實有水平,哪怕是苛刻而挑剔的評委,也表現出了對這些詩詞的強烈認可。
不過……
他們心中卻不愿意承認羨魚輸了!
有羨魚的粉絲怒而出聲:“這些詩詞有哪一首好過羨魚前面懟文人們念的那首?”
“你的理解能力好像有點問題。”
有某個文人們的粉絲大笑:“這是命題詩詞,文人們被框死了創作的范圍,相當于是帶著鐐銬還能翩翩起舞,自由創作和這個能比么,你要說臨場的話,我更相信文人們的判斷,羨魚那首詩是提前寫好的,他當然知道文人們會質疑他嘍,能有今天這種地位,我不認為他是傻子,況且他自比大鵬鳥固然氣勢有了,但他拿得出在文壇扶搖九天的能力么,拿不出來的話,那首詩豈不是變成了純粹的自我吹噓自我標榜,更加的丟人現眼?”
羨魚的粉絲要氣炸了!
有人道:“你們不知道詩詞創作本就是要藝術加工的么!”
文人的粉絲陰陽怪氣:“原來不是真的牛叉,只是藝術加工啊,這算是不打自招么?”
文人們的粉絲之前也很不爽。
羨魚懟了無數文人,一度辯的全場鴉雀無聲。
那時候文人們的粉絲就憋的郁悶,這會兒當然要狠狠發泄出來!
一時間。
現場和直播間都在沸騰!
文人們第一輪無論勝出還是失敗,此刻都笑容滿面了,畢竟對手確實很強,雖敗猶榮。
再者說了,第一輪不代表最終結果。
之前大家被羨魚懟的太狠,現在文人們拿出了實力,沒有辜負全場期待,當然值得開心!
舒子文昂首挺胸!
花衛明依然負手而立!
而當現場的掌聲漸歇喧囂漸止,評委正想要展開第二輪的時候,花衛明突然開口:
“且慢!”
眾人頓時笑了。
詩詞大會前花衛明一句“且慢”,對羨魚發難,直接裹挾眾意,擼掉了羨魚的評委職位。
而此刻。
他再度喊出“且慢”,很多人已經猜出了他的用意,頓時有無數幸災樂禍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某個方向。
羨魚的方向。
羨魚的面前有很多稿紙,隱約可以看到上面有字,而且羨魚竟然還在那寫!
這讓很多文人笑出了聲:
“好家伙。”
“寫的真多。”
“恐怕是不滿意自己的作品,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吧,他的心態已經失衡。”
“一地的廢稿,還挺壯觀。”
“也不知道到底寫沒寫出一首像樣的作品。”
“看他還在寫,應該是還沒有寫出滿意的作品咯。”
“其實以他的實力,就算寫出來也不足為奇,但咱們是命題創作,他自由選題自由創作,無非是強行挽尊一波,實則卻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反而更加失了顏面,更別說他到現在還在寫,顯然是沒有寫出上佳的作品。”
“呵呵。”
真當大家是傻子,不知道他想用這種方式占便宜么,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紛紛的議論中。
黃理事頭疼的看向花衛明:“您又有什么想說的?”
花衛明笑道:“我觀羨魚小友雖然退賽,但似乎心有不甘,也在嘗試創作,他既然可以自由選題的話,應該是能夠寫出一首不錯的詩詞,要不讀出來讓大家鑒賞一二,咱們現場八十位文人可以和臺上幾位老師一起給他當評委,應該夠資格了吧?”
黃理事咬牙。
現在這個場面,羨魚就算寫出一首好詩也沒意義了,因為各大亭臺都有好詩。
況且各大亭臺是命題創作。
而羨魚則是自由選題,發揮空間不受限制。
這樣的情況下,羨魚寫的詩再好,文人們也絕不會說什么好話。
她就想這事兒趕緊糊弄過去。
誰曾想花衛明卻是不依不饒。
看來花衛明以及這群文人和背后的某些存在,是真的想徹底搞臭羨魚了。
偏偏她無法再裝聾作啞。
這么多眼睛盯著,還有直播間的無數觀眾,只能硬著頭皮轉頭,之前黃理事可是說過要把羨魚詩詞當中朗誦的。
“羨魚老師?”
黃理事開口的同時,眼皮微微跳了跳,她當然也看到羨魚還在寫。
看來他心態失衡了。
因為他已經寫了接近半小時。
畢竟是個年輕人,遭逢如此打擊,難免會陷入茫然。
黃理事心中嘆了口氣。
舒子文見鏡頭似乎掃向了自己的位置,淡淡道:“時間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這是在提醒觀眾:
羨魚不但自由選擇題目,而且創作還超時了。
“嘖嘖嘖。”
討厭羨魚的觀眾頓時意會,有彈幕飄過:
“看到那一地的廢稿了沒?”
“半小時也沒寫出來啊?”
“自由選擇題目都沒靈感?”
“人家十大亭臺可都是二十分鐘的命題創作呢。”
“羨魚的粉絲咋啞巴了?”
“繼續叫啊。”
看到羨魚還在寫,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沒有寫出滿意的作品。
而滿地的稿件,就是最好的證明,應該都是羨魚寫廢掉的稿子。
黃理事在叫自己。
林淵聽到后放下了筆,看了看滿地的詩詞稿件,他也不確定具體寫了多少篇。
總而言之。
應該夠了吧?
念及此,林淵收筆。
魚王朝眾人看到林淵收筆,一個個互相看了看,突然變得垂頭喪氣起來,那表情仿佛有無窮無盡的遺憾。
可惜啊。
要是時間更長一些就好了。
“你們看那群明星。”
有文人笑了,然后所有文人都笑了。
魚王朝眾人的反應,愈發證明羨魚的江郎才盡。
黃理事咬了咬嘴唇:“羨魚老師有什么合適的稿子么,您可以選擇心儀的朗誦家。”
詩還是要讀的。
林淵看了看那群朗誦家,搖了搖頭。
“沒寫出來?”
黃理事的聲音透著失落,果然是這樣啊。
林淵再次搖頭,沒有再回答,似乎是有些累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然后看向魚王朝眾人:
“順序排了嗎?”
眾人委屈:“太多了,沒法排,只整理了小部分。”
“哦。”
林淵也不在意:“那你們就隨機讀吧。”
“我先來,都別搶!”
孫耀火直接收拾起一小摞眾人默認的“廢稿”,沉默的走向了第一亭臺。
這個動作讓全場都為之一愣。
什么意思?
你到底寫出來沒有啊?
這個孫耀火怎么拿了一小摞廢稿過來?
第一亭臺獲得魁首之位的扁環玩味的看著突然而至的孫耀火,聲音很有幾分揶揄的味道:
“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文人們哄笑,直播間也一片歡聲笑語。
孫耀火沒有搭理任何人,只是自顧自的坐在了亭臺邊。
鏡頭對準他。
所有人都盯著他。
調整了嘴邊的麥克風,孫耀火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李商隱登場!
沒有提前的醞釀!
沒有朗誦家的聲情并茂!
孫耀火的聲音,只有憤怒與沙啞!
尤其是最后三個字,孫耀火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
然而這份憤怒與沙啞,這種一字一頓,反而讓他一開口就嚇住了第一亭臺的文人們。
他的聲音似乎有回響!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首詩的意境與絕妙,下意識咀嚼著這些文字!
瞬間。
第一亭臺的文人們都瞪大了眼睛,瞳孔都在收縮!
與此同時。
其他亭臺的文人們,則是張大了嘴巴!
評委席上。
七個評委呆若木雞!
而第八個評委何清歡則是沒有絲毫的意外,但他臉上的皺紋有些瘋狂的擰在了一起,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怒,雙手狠狠的握住!
直播間內。
觀眾們更是滿臉的愕然與震撼,這是一首普通人都能瞬間感悟到意境的完美篇章!
而在場地中央。
黃理事的表情寫滿了驚喜!
寫出來了!?
羨魚真的寫出來了!?
愛情為題,這是一首堪稱完美的情詩,高出扁環不知道幾個大境界!
燭火與皓月之別!
第七亭。
舒子文精神竟是恍惚起來,兀自開口:“不過是占了自由選題的優……”
他的話音未曾落下。
孫耀火的聲音便再度響起!
他已經把第一份稿件放在了一旁,此刻念的竟是第二份稿件: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婉約派!
相見歡!
這次不是詩。
和扁環一樣寫的是詞!
孫耀火聲音比起之前已經平靜了些許。
然而他的聲音,依然力量十足,哪怕這首詩并不需要高聲朗誦……
第二首!
莫名之間。
雞皮疙瘩爬滿了文人滿身!
舒子文硬生生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幾個評委開始有些坐不住了,扭動著屁股,好像屁股下面的椅子有點扎人?
何清歡站在那,看著評委。
他很想知道,他們敢坐到什么時候!
他不坐!
因為他不敢!
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
這就是他從羨魚那回來之后始終不愿落座的原因!
直播間。
彈幕不知何時起,悄然平靜了。
黃理事沒有再去看孫耀火,而是豁然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的林淵!
難道……
黃理事的心中陡然涌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一剪梅!”
孫耀火幾乎沒有停頓便第三次開口: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死不死啊你們!
他的心中仿佛有猛獸在咆哮:“鵲踏枝!”
在文人們早已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孫耀火第四次開口: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有人開始雙手抬起,似乎想要捂住腦袋!
孫耀火看向了鏡頭,這次題目都沒有念便直接開口:“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情詩!
情詩!
還是情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還不死!?
孫耀火看向林淵的方向:“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六……”
有人不可置信的開口,卻沒能把話說完,仿佛徹底失聲,這已經是羨魚的第六首情詩!
每一首!
都能震爍古今!
可是喊六就有用嗎?
孫耀火的目光如同穿透鏡頭,看向了所有直播間的觀眾: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第七首!
劉禹錫出征!
張九齡也在望月懷古: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寂靜了!
仿佛全世界都寂靜了!
這還只是第八首,你們就不行了?
孫耀火把第十亭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念詩的節奏卻仿佛永不停歇:“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桃花笑春風!
我在笑你們!
孫耀火前所未有的快意: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第九首來了。
第十首還會遠嗎?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這是第十首!
第一亭臺十個人!
羨魚一打十的碾壓局!
然而今天一打十不可能讓羨魚滿足:“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孫耀火笑了!
要是有酒就好了!
他這么想,卻還在念: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第十一首了!
這絕對不是終點!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山一程,水一程……”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二十二首!
整整二十二首情詩!
孫耀火終于停止了念誦!
現場。
早已是死一般的安靜!
羨魚有詩云:
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廬山十大亭臺,怎一個愁字了的?
直播間,彈幕除了感嘆號,還是感嘆號!
早已是瘋狂!
觀眾已經無暇說太多!
沒有人可以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所有人都驚駭欲絕!
驟然間。
天地響起一道悶響!
那竟是雷聲!
敲響在所有人的心頭!
評委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起身,驚慌失措,好像屁股著火!
下一刻。
雨滴垂落人間。
豎著下!
豎著下!
竟然橫著下!
絲絲縷縷,還密密麻麻!
有一團火!
雨滴澆不滅的火。
璀璨!
熾熱!
不知何時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羨魚。
黃理事不知何時起已經站在林淵身側,這個文藝協會位高權重的女人為他撐傘。
羨魚表情平靜。
有人注意到他還在揉手腕。
手稿已經被第一時間收束起來。
突然。
江葵笑著道:“輪到我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江葵走到了第二亭臺。
“準備好了嗎?”
和孫耀火的憤怒不同,江葵巧笑倩兮,一句話出,卻駭的第二亭臺處滿座失色!
可惜這無法阻擋羨魚,就像他們無法阻擋這場突如其來的雨!
“君不見!”
江葵站在亭子里,指著這片天空:“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李太白!
詩詞雙絕!
有些詩詞的典故被林淵刪刪改改,變得符合藍星史實,內容的精華卻盡數保留,于是蘇東坡也登場了:
“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八大洲……”
題目已經不重要,順序被直接打亂,然而各大亭臺都能找到對應的詩題!
破題!
破題!
還是破題!
完美精準的破題,震撼世人的詩句,如果這是文壇的諸神之戰,今天就是諸神的黃昏!
“輪到我了!”
“輪到我了!”
“下一個是我!”
魚王朝每個人都開始進擊,替林淵念詩,好像大家都忘了,所謂詩詞大會是《魚你同行》,魚王朝才是主場!
第三亭臺。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欲上青天攬明月……”
“長江后浪推前浪……”
第四亭臺。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第七亭臺。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第十亭臺。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八百里分為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魚王朝每個人都出來了!
他們分別走向了十大亭臺!
亭臺內!
他們各自朗誦!
鏡頭在瘋狂的切換!
羨魚在用他的方式參加詩詞大會,卻不知這一刻,他已經鎮壓藍星文壇!
仿佛是幻覺。
林淵看到十大亭臺之間,有無數的虛影在飛舞,不斷凝實!
有人在絲竹中偏偏起舞;
有人在醉酒后狂態大發;
有人袒胸露乳吃著美食;
有人在燭燈下注經釋文;
有人在大道行走快意瀟灑;
有人在庭院舞劍弄刀,甚至有人在青樓依紅偎翠……
天朝數千古風流人物,盡赴今朝!
雷霆貫穿長空,雨沙沙的落下,所有人都懵了,這一幕將永遠刻在世人的心中!
慘白!
慘綠!
慘紅!
這是文人的臉色。
評委們雙手撐著桌面,嘴唇顫抖,卻無人敢出一言。
恰在此時。
第十亭臺處。
夏繁念出了最后一首詩,這是今天的第一百九十九首詩,仿佛是對評委,仿佛是對文人,又仿佛是對觀眾念誦:“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林淵起身。
走向文人。
文人身處亭臺,卻有人不自然后退,而后被亭外的雨淋濕身體。
“年齡,我不如你們。”
“詩詞,你們不如我。”
噗通!
有人失儀!
踉蹌而倒!
舒子文在顫抖,花衛明在顫抖,評委在顫抖,觀眾在顫抖,所有人都在顫抖!
震驚?
早已麻木!
詩詞大會還未結束,卻已經結束!
節目組。
童書文莫名想到了這期節目的名字。
不叫什么廬山詩詞大會,而應該叫魚你同行之……
臨淵行!!!
林淵揮揮手:“我手有點酸,你們接著奏樂接著舞。”
他要走了。
不當評委,也不當選手,更不要什么冠軍魁首。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無論本屆詩詞大會的冠軍魁首是誰,都將成為一個笑話。
為什么不和大家同臺競技?
這一刻,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突然。
黃理事問:“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林淵笑了笑,一邊走一邊在口中念誦出一首詩,剛好是他今天沒來得及完成的第二百首: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云,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最后三個字念出,林淵人已遠去,后面跟著魚王朝的眾人,留給文人的只剩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