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繾綣的事,卻并未繼續。
一陣疾風從她背后吹過,兩個人同時從房頂上往下滑落,他們都手忙腳亂。
夜之醒率先扒緊檐瓦,剛剛扭頭,卻猝不及防被摔過來明思令,拽住半臂衣袖,所幸是沒有受傷的那一邊。
但刺啦一聲,眼看他的袖子就要被她拽掉。他一咬牙關,用盡全力拉住她胳膊,朝自己的方向拽,還算幸運地抱住了她的人。
但不幸的,她的額頭也一下子磕青他的鼻梁。力量之大,撞得他眼冒金星,鼻痛難忍。
她抬頭,他正低頭。眼見著,一線紅色的液體,從他鼻孔中潸然落下。
“夜不行,你……又流鼻血了?”明思令訕訕地,不好意思道。
“第二回,這是第二回!”他神情痛苦,不得不用手捂住了鼻子,郁悶嘟囔。
“明思令,我是你的宿世仇人嗎?我第二回,被你打出鼻血了!你好意思嗎?好痛。”夜之醒推開明思令,郁悶哼哼著。
“誰讓你對我肉身不懷好意?”她悻悻道,卻又趕緊抽出自己的手帕,按住他鼻子。
“把頭昂起來,我幫你按一會穴位就沒事了。一個大男人,不過流點兒鼻血,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滾,你給我滾遠點兒!”他怒不可遏,用手指頭狠狠指著她。
因為過于激動,他的另外一只鼻孔,也開始流血。這回倒好,翩翩如玉的少年,成為了狼狽不堪的傷員。
夜之醒也有些慌,不再拒絕明思令的幫助,捂著鼻子哼哼:“還不趕緊過來幫我看看,你別再把我鼻梁撞折了!明思令,我要變成丑八怪,就吃定你一輩子!”
“你吃那么多,我怎么養得起?好了,好了。嚷嚷什么,不過輕輕撞了一下,別跟個姑娘般矯情。”
她用小手捏住他鼻梁旁的穴位,再用絲帕輕輕擦拭鼻唇間的血污:“放心,我專門和二長老學了兩招,止鼻血最佳。馬上就好!”
“還……專門。你就是故意想打我對吧?你是不是女人,這么粗暴。當心嫁不出去!”他透著鼻音,不滿地哼哼著。至于夢和夢中情人的事情,早就拋之腦后了。
“喂,那你是不是男人啊?撞一下就殺豬一般嚎叫。人家酆一量,后背上那么深的傷口,也沒有用什么麻沸散,一聲不吭就被我用針線縫好傷口。難道,你堂堂夜魔宮少主,還不如一個魔魘?切!”明思令有些臉紅,嘴里卻不肯示弱。
“還說你沒叛變?你不會被那個大魔頭給收買了吧!我憑什么跟他比較?道不同不相為謀!”夜之醒兇巴巴道。
他負氣,不輕不重地,用手掌拍開了少女捏住自己鼻梁的手指,。
還好,鼻血已經止住,他馬馬虎虎用絲帕抹了抹臉,鄙視道:“他當然不會喊痛。且不說魔魘之首輕易不會受傷,就算受傷也不會有痛感,而且他們的痊愈能力比凡人快多了。等等,你說酆一量受傷了?”
他愣了愣,不可思議問:“但是,他怎么可能受傷呢?”
“因為救我們,中了胡嬌春的狐蠱。”她哼了一聲:“他不是假裝的,和你的癥狀一模一樣。而且,他一直沒吭聲,就這么生扛了一路。”
“不可能,胡嬌春是魔狐道的魔狐女,道行一般般,怎么可能傷到酆一量?”他思忖了片刻,納悶問:“除非,他仙度失敗,折損了太多靈力。亦或者,他的丹澤之氣損耗過大……”
夜之醒遲疑地打量著明思令:“他的丹澤之氣,可有全部取回?”
“沒有,他說一次一次太麻煩,不如找個方法,一次取完。可這段時間太忙了,又趕上大狐貍約見他。在我手里不好嗎?如果都被他拿走了,我還有什么砝碼跟他談生意?”她回想起度氣方式,難免有些臉紅心跳,便扭過頭去,訕訕道。
她望著負氣的少年,漂亮的面孔與熠熠生輝的鴛鴦眼。此刻看來,他和有著一雙琥珀妖瞳的老龍王,確實不同。除了同樣好看之外,脾性確實大相徑庭。雖然沒有更好或者更壞的分別,但真的不同……
忽然間,明思令腦海中又有一個奇怪的念頭閃現。
為什么?阿醒抱自己的時候,她會覺得溫暖和安全,滿心歡喜。但被酆一量抱,她卻會心跳加快,驚慌失措。因為畏懼,或者老龍王的體溫比常人低很多嗎?僅此而已嗎……
“喂,你發什么愣?”夜之醒見明思令一時間愣住,還以為她因為內疚難受得說不出來。
他的語氣一下子就軟和起來:“沒關系,我不怪你,行了吧?反正已經不痛了。”
“就算酆一量的靈力大損,但他戰力彪悍,不可小覷。以后,你還是盡量遠離他才安全。”他吸溜吸溜鼻子,小心翼翼靠近她,提醒道:“他教你的心法,以后不要修習。我不放心。”
“我會小心的。按照他教我的心法,暫時能將赤魂之力與丹澤之氣同時壓制。甚至我想,或許正因為有他的丹澤氣,我才能同時修煉火炎與冰焱,術師修為方能大有增益。這個,你不要告訴白老頭兒。他雖然是你師父,但看起來不懷好意。”她想了想,特別強調。
“魔魘無心,無情無義,你莫要被酆一量蠱惑。我們還是馬上去尋夕無悔更靠譜,盡快把你和小十換回來。你的修煉雖神速,但很容易走火入魔。”他認真低語。
夜之醒認凝視著少女,情不自禁用手掌撫摸了她的頂發:“阿令,你必須平平安安回家。”
“我這撒手一走,你和六神怎么辦?”明思令微微一笑,神情篤定:“留你們獨自在大頌討生活,我也不放心。怎么也得把你們兩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安頓好啊。”
“我們兩個大男人,不需要小姑娘幫忙。倒是你,不管你多強大,多厲害,你才是需要被保護的小娘子。”他內心深深感動,卻故意輕松調侃。
“可我怎么覺得,夜不行啊,你和那菜花貓,地主家不爭氣的兩個傻兒子,能照顧好自己就實屬不易呢?”她嘆了口氣,無奈揶揄。
“說什么呢?誰……誰家傻兒子!反正你就覺得酆一量厲害,看不起我和六神唄!他對你,比我們對你更好唄,你這小白眼狼……你!”
看到他一雙好看的鴛鴦眼里,風起云涌的不甘心。她立刻把還剩半壇子酒的酒甕遞過去,敷衍道:“沒有,全天下你和菜花貓對我最好,滿意了吧。喝酒,喝酒。好兄弟,都在酒里了。”
明思令大口的灌著酒,想把深藏于心的忐忑心事,沖個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