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府邸。
卓玟珺看著手中的灑金箋,眸光漸漸晦澀起來。
“老爺已經十日未歸,只遣人送回來這么一封信?”貼身丫鬟小雅蹙著眉,低聲詢問著司馬向儒的小廝得勝。
“嗯,那日被自稱茂陵來的小娘子給當街攔住了。老爺就帶著她……住進了桃花塢。那小娘子著實厲害,把我都趕了出來。她說老爺不會再回家了,又扔給我一封書信,讓我帶回來給大娘子。”得勝愁眉苦臉,委屈回答。
“這信,倒是老爺的筆跡不假……可又是什么意思呢?完全不通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大娘子,莫非咱們家老爺是被人劫持了吧,這是綁匪要的贖金呢?”小雅忽然一拍大腿,驚呼道。
卓玟珺看著手中的灑金箋,清淺一笑,冷冷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可少了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唯獨少了個億。”得勝嘴快,脫口而出。
“對,就是無意……”卓玟珺苦笑著,讓灑金箋從掌間飄落在青石地上。
“無億,無意!”小雅倒吸冷氣,有些不知所措:“難道,老爺是被茂陵來的狐貍精給迷住,樂不思蜀了!可是,咱們家大娘子可是北都第一美人啊。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能入得老爺法眼嗎?”
卓玟珺緩緩走到梳妝臺前,她照著銅鏡,摸了摸自己已經有些斑白的兩鬢。
她望著鏡中端莊女子,又小心地抹著已經有了細碎皺紋的眼角,語氣凄涼:“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都是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吧。小雅,我老了……不再是什么北都的美人。”
“好一個北都第一才子,連絕情的話都說得如此詩情畫意。他厭煩我了,所以暗示我,早已對我心中無意,讓我知難而退吧!是不是,我現在難看得很?這些皺紋,已經用脂粉都很難掩飾了。”卓玟珺苦笑著,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著。
“不會,大娘子依舊很美的。再說,您與老爺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二十年。您還有大公子和二小姐……老爺一定不會厭棄大娘子。”小雅緊張地扶住搖搖欲墜的卓玟珺。
后者因為心緒激動,忽然開始劇烈地咳嗽著,臉色都被憋得慘白不已,虛汗也透濕了衣衫。
“得勝,你還愣著做什么?再去桃花塢找老爺,告訴他大娘子病了。若不讓你進門,你就帶人去砸門,就算搶也要把老爺搶回來。”小雅著急地推了一把得勝。
“我現在就去。”得勝慌慌張張就要出去喊人。
“不行。”卓玟珺低喝一聲,極力阻止。
“他的心若不再這個家了,就算把他的人搶回來又如何?十天了,若他不想留在那里,又有什么人能絆住他呢?再說,你們這樣大張旗鼓去搶人,又讓老爺的顏面何在?”
“大娘子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現在咱們該怎么辦?”小雅跺了跺腳,焦灼道:“大公子趕考就要回府了。二小姐也要從北都卓府回家來。他們若問老爺為何不在府中,大娘子打算怎么答?這紙里包不住火,早晚得說啊。”
“等。”卓玟珺用手帕捂住嘴巴,將咳嗽聲全部都隱藏其中。
“筆墨紙硯伺候,我要……給老爺寫一封回信。”她眸光篤定,轉身望著窗外青梅樹中,若隱若現的秋千。
桃花塢的別苑里。
明思令看著那封書信。
“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道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她一字一句讀著,冷笑連連。
“倒是難得一見的才女,可惜命運不濟。”她故意搖了搖頭,眸光閃著一絲兇狠。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被束縛住的夜之醒朝著少女怒吼著:“你不是明思令,她沒有你這么殘忍。她不會想要去傷害小十,哪怕是在幻境中。你是……蜚?”
“嘖嘖,你還真聰明啊。夜之醒!”明思令的人身忽然幻化成一只小白牛,漂浮在空中,一只大眼睛中滿滿的得意,仿佛被淬了毒。
“你應該感謝老子才對啊。是小蜚蜚讓你過了二十年醉生夢死的美妙生活。你的斗志和理想早就被你自己拋之腦后了吧?有趣,有趣,接下來,就讓老子一個一個戳破你的黃粱之夢吧!來吧,享受心碎之夢的尾巴,味道好極了!”蜚笑得詭異而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