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愛國看一眼面無表情的賈姝。
這都三天了！賈姝一句話也不說。
臉陰沉的和鍋底一樣。
何愛國他們幾個男知青也不敢多說什么。
連平日里最喜歡和賈姝抬杠的古大力也不敢亂來。
私底下打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賈姝家里發生一些事情。
大家也不會那么沒眼色，非要在這個時候戳人家的肺管子。
江小小也沒給大家解釋這個事情，真的不好說出去。
何愛國看見賈姝一個人，才跟進去。
今天輪到賈姝做飯，江小小回來的晚。
何愛國進了廚房，幫著燒火。
賈姝一句話也沒有，沉悶的干自己的活兒，和面。
今天大家吃熗鍋面。
新從山上摘了一些野菜，洗干凈之后可以蘸醬吃。
“賈姝，我這里還有一點兒錢，雖然不多，可是你可以先拿去用。我知道你家里遇到難事兒了，誰家也有遇到難事兒的時候。這一關總能過得去，你別因為這個難受，你自己難受，傷了自己的身體。其實也幫不上家里什么忙。”
何愛國自己兜里其實不剩什么錢了，他來的時候本來就沒帶多少錢。再加上年底發的錢，又借給了賈姝，給家里又寄了兩塊錢。說白他自己兜兒里也是干干凈凈。
他說借給賈姝錢，只不過是從宋莫庭那里借到了一些錢，想著自己借總比賈姝一個女孩子開口好。
賈姝意外的看一眼何愛國，何愛國是個好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家里是個什么情況。
人家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家里擔心。
連外人都比家里人強，自己處處維護家人，甚至想著家丑不可外傳。
憋著，悶在心里也不說出去，可是看到何愛國這么對自己，心里真的是不平衡。
想不通父母為什么這么對她。難道她做的還少嗎？
在家里的時候，她身為老大，處處都做的比弟弟妹妹多，又因為父母的偏心，即使弟弟得到的最好的，她也從來沒說過什么，更沒有嫉妒過。
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的，誰家不是疼愛男孩子？
可是現在父母和弟弟這是逼著她去死啊，變著花樣騙自己，一家人還需要騙嗎？
如果父母說出來這些話，自己能做到的，一定會幫家里。
可是現在呢，父母居然用了騙子手段，對外人也不過就如此，難道她連一個外人
都不如嗎？
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
何愛國根本沒想到賈姝會哭成這個樣子，有點兒訕訕的不知所措，自己沒說什么過分的話，怎么會惹得賈姝哭成這個樣子？
想要安慰，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個大男人慌的手足無措。
“賈姝，你別哭，有什么事兒你說出來，你別哭啊。你這樣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辦，一會兒讓他們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那我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賈姝被他的話都得差一點樂了。
賈姝倒是一下子沖淡了心里的那一抹哀傷，眼淚流出來，似乎心里舒服多了。
“其實我很羨慕大家，我比任何人都羨慕大家，羨慕你們每一個人。我父母從小就重男輕女，其實我也不在意這些，重男輕女，誰家不是這樣啊？
對男孩子更多的傾注了關心照顧。我是家里的老大，這些我懂。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父母要騙著我去借錢，一千塊錢我要掙多少年才能還了別人？
他們居然拿自己的身體作為借口，逼著我去借錢。我還為家里擔心的要死，天天睡不著覺，吃不下去飯。我覺得父母根本沒把我當成親生的女兒。我就是他們一個給家里來錢的工具，養我這么多年，現在打發我出來就是給家里掙錢。
根本沒有為我考慮過，在這里能不能吃飽，能不能穿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賈姝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似乎徹底放松。
壓在心頭，那些猶如千斤半的重的石頭的心事，似乎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面對何愛國也沒有一點不自在。
“你這算什么呀？你要是知道我從小到大的事情，你就該覺得你父母對你，應該比我的日子好多了，他們只不過是偏心，只不過偏心自己的兒子。
可是我面對的是，我父親根本沒把我當兒子，說白了，要不是因為我是他的親生兒子，大概早就把我扔出門去。我這一次當知青走也是一言難盡。
我母親去世的早，我父親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娶了繼母進門。繼母進門第二年就生了自己的孩子，可想而知我的處境會是什么樣子。
這一次走的時候，家里發現繼母的那兩個孩子居然父親親生的，父親受了打擊，可是我已經認定以后就靠自己，家里不可能給我任何的幫助！
我也不需要他的幫助，我會養老，可是其他的就別想，感情就那樣，當然我也不想著從他這里沾上什么光。大家各自過各自的就好。”
何愛國一臉的生無可戀，賈姝心里有些過意不去，沒想到自己一番話給別人引出了人家的傷心往事。
這樣說起來，自己還算是幸運，起碼父母還沒有這么對待她，還算是把她當女兒，就是不值錢的女兒罷了。
可是何愛國沒有自己的親媽，親爸又是這樣，人家說有了后媽就有了后爹，這還真沒錯。原來何愛國離開了家，來到農場就再也沒有家。
怪不得何愛國對每個人都很好，在這里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做事。從來沒有和其他人爭過什么。
因為在他的心里，大概會覺得自己這輩子會在這里扎根，無欲無求，這個男人遠比賈姝更加可憐。
油然而生的同病相憐之情讓她覺得忽然之間就釋懷。
“你別這樣，雖然你父親這樣對你，可是你現在有了這么多和你親近的朋友，把你當做兄弟的朋友。而且以后不靠你父母，你也一樣可以回到城里，只要努力學習，考上大學。
你一樣可以憑自己的雙手給自己掙一份未來，你看你這么慘，我也這么慘，所以我們要更加努力。小的對，最慘的并不是我們的遭遇，最慘的是我們的心態。
如果我們就任人家欲取欲求，自然我們就是最慘的，可是如果我們不想給他們，那么，我們可以過的更好。日子過得好不好在于個人。我們一起加油，一起努力。”
賈姝忽然看到眼前的光明。
何愛國點點頭，“說的沒錯，我們一起加油，一起努力。我們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兩個人目光對視，忽然心中都是一暖。
他們都會是彼此的后盾和支持。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