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太高,又長了太多樹。
拖拉機對上樹木時,通常樹木會贏。
不過,他們都沒死,就算再慘重的車禍也時常有人大難不死,而有些時候不過小小擦撞就能讓人脊椎斷裂,命喪當場。
重點是姿勢、時機。
唉,其實全憑運氣。
顯然現在他們唯一勝利的就是運氣。
“宋莫庭!”
她放輕聲音呼喊。
沒有回應。
他不覺得痛。
宋莫庭想著,也許該感到痛楚才對,但一點也不。
這樣很好,因為沒人喜歡痛。
一切都顯得遙遠虛幻。
他知道他應該試著起來,有個緊急的原因逼得他一定要起來,但他一點也不想動。
好吧!
反正他也動不了。
或許等一下就起得來。
不,不,宋莫庭不能騙自己,即便現在也一樣。
尤其是現在。
他可不想死。
可是這樣下去他會死,不過沒關系。
如果還有選擇,他還是不會輕易放棄,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但所有選擇都消失,放手的感覺好沉重。
他感覺得到自己生命正在流逝,每次呼吸都越來越慢。
“宋莫庭!”
她堅持地又叫一次,同時抓住他的肩,試著將他拉起來。
感覺就象在拖一截木頭,他的頭懶懶地靠向一邊,血從鼻子和下巴往下滴著。
她明白顯然這么拖他沒有用。
一旦她把他拖下來,要對抗的可是地心引力。
這個高度,雖然不算很高。
他就會從直接從樹上掉下來。
糟糕的是,地上兩棵被他們的拖拉機撞到的樹木成為障礙。
一根樹枝更象穿過陷阱里的木刺一樣穿透了拖拉機的后車斗,樹枝的銳利尖端角度是向上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他有被刺到的風險,因此,她四處張望想找些東西墊在樹枝上。
她首先想到的是他們的行李,但是她找不到它。
它放在拖拉機的車斗里,現在空空如也。
它很可能已經隨著拖拉機的翻滾不知道到哪里去。
拖拉機現在干干凈凈,江小小唯一能用的只剩下自己的軍大衣。
目前她需要的是個厚厚的,可以包住鋒利的樹枝的東西,這大衣似乎是唯一可以用的。
問題還是不夠高度。
她夠不到他,更別說把人挪下來。
靈感來了。
她迅速地拿出空間里的糧食,這個時候糟蹋糧食會遭天譴,可是顧不上。
兩袋糧食放在樹枝上,作為附加的鋪墊。
為了怕宋莫庭掉下來之后滾下來。
她繼續多拿了幾袋糧食。
江小小給自己灌下去一瓶桃子汁,身體似乎比起剛才好多了。
她再次跳上拖拉機的車斗,這個高度是唯一可以拉扯宋莫庭的角度。
“宋大哥,這一次我把你拉下來,撞到你的傷口會很抱歉。”
自言自語讓人多少有種不是空曠一片的感覺。
她最大擔心是天要黑了。
一旦叢林里的野獸出沒,他們兩個人還真的就喂了人家。
她的武力值還不足以讓人信服。
還要尋找拖拉機駕駛員。
這樣下去,她自己度過今晚都很困難,別說找人,照顧傷員。
現在的處境著實不妙。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他的喉嚨深處逸出。
江小小急忙搖晃他,“宋大哥!宋大哥,你醒醒!”
這一次比起上一次大樹傾倒更讓人揪心。
宋莫庭卻沒有其他的反應。
她又做了幾次深呼吸,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狀況。
吸入的空氣很冷,冷風和著常綠樹的刺激氣味撲面而來,象在打耳光一樣。
她又盤算了一下。
不明情況之下,只能抱著受傷的風險做。
如果可以她是愿意給宋莫庭和桃子汁續命,問題是現在這個位置,別說喝進去,她都沒辦法喂進去。
一直掛在樹上,宋莫庭也堅持不了多久。
她利用杠桿原理,正在向下拉他,重力幫了大忙。
當他的頭和肩滑下來的時候,她改變位置,使自己更多的在他身下。
讓他的身體更多的著陸在她的身上,免得造成二次傷害。
但是天知道宋莫庭死沉死沉的,完全攤軟,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力量,無法幫助他自己借力。
因此她必須得保護他的頭部。
她停了一刻來屏住呼吸,然后她將膝部抬起,腳后跟抵著地上麻袋,拖著他,她再一次向后拉自己。
他的重量使他向前滑動,笨重的摔下了樹枝,落在她身上,將她砸進一堆糧食堆里。
老天爺!
她現在終于可以看到他的臉,可怕的傷口大約經過了三寸左右的頭皮,斜著貫穿前額,停在右邊眉毛的地方。
她有很多的急救知識,頭皮上的傷口可以造成嚴重的失血。
他的五官都給糊住,軍大衣和褲子滲透了深色的血。
他足有一千斤重。
她喘著氣在他身下用力,將他翻過來仰躺著。
她的力氣消耗的很快,她坐了一會兒,低下頭,試圖再次屏住呼吸。
她感到腳非常冷,難受極了,她的衣服沾上了雪,凍成了塊。
也許她沒有摔死,但是這里的寒冷可能會很快將她凍死。
宋莫庭的呼吸更加沉重。
江小小再次呼喚。
“宋大哥“
他吞咽了一下,低沉地喃喃道,
“我是在哪里?“
她很快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笑了一下。
他們仍然處境唯艱,但至少他正在恢復意識。
“拖拉機撞下來。我們兩個活了下來,但你頭部有個大傷口,我需要給你止血。“
她慢慢地跪起來,她快要凍僵。
唯一慶幸的是宋莫庭除了頭部受傷,其他身體方面沒有內傷,自己也是。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雪還在下,這樣下去,一夜就夠掩蓋所有的一切。
也足夠讓他們死在這里。
宋莫庭艱難的吶吶。
江小小湊到他的唇邊,才聽明白。
生火!
是啊!
他們需要火。
火可是個好東西。
既能取暖,還是有力的信號。
此刻她的手正凍的發紫,身上抖的跟篩糠一樣,一只腳上還沒鞋。
這個處境促使她快速決定生火。
寒冷使她想到生火,這又是一個證據,證明驚嚇,或寒冷,或這兩者的夾攻,已使她思維變慢。
裹緊大衣,寒冷之中即使是如此微薄的保暖都是令人感激的,但是她身上太濕,除非先把自己弄干,否則任何東西都不會讓她溫暖。
江小小給宋莫庭裹緊大衣,給他喂進去一瓶桃子汁,什么狗屁治療都靠后吧。
現在她能做的只有這個。
“我去找柴禾,你在這里等我。”
宋莫庭無奈的笑一笑。
“我還有地方可以去?”
難得的幽默驅散剛才的陰霾。
江小小起身,感覺頭暈目眩。
該死的腦震蕩,她忘記了。
可是現在腦震蕩和凍死比起來,她寧愿腦震蕩。
她緩慢的移動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