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有個習慣,只要能一家四口都在府上,就必須一起吃飯,十多年雷打不動,一家人吃飯,甚少人在這伺候,自力更生是蔣家的傳統。
飯罷,李氏讓人撤下飯菜,上了茶點,“意兒,你問你哥哥要了什么?”
蔣意在桌下狠狠踢了蔣舒一腳,不買就不買,還告狀,哼。
蔣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著蔣意還氣的不行,頓時嘴一撇,更委屈了,“娘,胭脂、口脂、佩飾,妹妹已經有很多了,她還想問我要,我.....”
“啊呸,你這個大壞蛋,書雅軒的墨寶,你都快要鋪滿整個疏遠了,我往我的云深院買點東西怎么了?我還沒要衣裳呢?毓繡坊的衣裳多好看呢!!”
“.......”合著他還得謝謝她。
兩兄妹要不是礙著親爹親娘在這,早就打了起來,蔣意恨得牙癢癢,自小哥哥就慣會告狀了。
李氏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都十六歲了,不小了,怎么還在這些小東西上斤斤計較?意兒,你想要什么,自己去買,以后不準坑你哥哥。”
蔣舒得意洋洋的朝著蔣意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蔣意咬著牙應,“是。”
蔣卓看著兩人雞飛蛋打的樣子,搖了搖頭,開口道,“意兒十六了,也可以許人了。”
言下之意,趕緊送別人家去,霍霍別人去。
蔣意撇撇嘴,“我倒是想嫁,人家不要不是。”
“你看你的出息,還好意思說,跟在那臭小子后面這么多年,還沒把他拿下。”
“意兒,他若不喜歡你,你應該放棄。”
蔣意這才知道,這才是父親今天的目的,是了,她已經過了十六歲的生日,她已經快成了老姑娘了。
看了一眼她蒼白的面色,李氏斟酌好語言,“意兒,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可是,你一味的喜歡一個人,便是錯。”
“雖然我和你父親很欣賞子晏那孩子,可是,再好的孩子,他委屈你,便不再好了。”
蔣意低著頭,在心里默念,她不覺得委屈。
可是,她不能說出口,母親是為了她好。
說完正事,蔣卓便起身離開了。
蔣卓離開,蔣舒也向李氏請辭,蔣意剛站起來,李氏叫住了她,“意兒,你留下。”
蔣意一愣,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飯后留在娘的院子了,而且,她知道娘午飯后幾盞茶必須是要午休的。
“娘……”
蔣意靠在李氏的懷里,低低的喊了一聲,李氏失笑,“傻孩子。”
蔣意不自覺用腦袋蹭了蹭李氏的衣襟,娘身上好香啊。
“意兒,你告訴娘,你真的這么喜歡子晏那個孩子嗎?”
“真的啊,娘,為什么你們還覺得我胡鬧呢?我六歲那年第一次遇到他便喜歡他了。”
“那時候,我們覺得你是小孩子心性,畢竟子晏是所有孩子中最好看的一個。”
“噗呲。”
李氏的話召回了她的記憶,那時候,陛下還不是陛下,信王也不是信王,爹也不是忠義侯,天下初定,楚伯伯準備登基的事情。
她和哥哥,娘一起被接到了京都,那時候,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江南的別樣風景,那年她六歲。
“六歲,你能記得什么?”
“也許是印象太深刻了吧。”
那是春季,滿園的桃花開的格外好看,可是蔣意還是覺得江南的外公家的桃花才是最好看的桃花。
她百無聊賴的拿著樹枝子劃著地上的落花,蔣舒在旁邊竟然睡著了,她這個哥哥自小就懶散,她和哥哥真是完全兩種性格。
她外向,蔣舒內向,娘總說她應該是哥哥,蔣舒應該是妹妹。
所以蔣意一直都護著蔣舒,蔣舒睡著了,她便往后退了幾步,護在他的身側。
“你們是誰?怎么會在春滿園?”一個八歲左右的男孩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蔣意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眼,“我們父親名蔣卓,我們和母親剛到京城,這是我哥哥蔣舒,我叫蔣意。”
娘自小就說,如果遇到不認識的人問他們是誰,一定要說的清清楚楚。
“哦,我是……”
男孩的話被打斷,因為另一個年紀更大些的男孩皺著眉頭走了過來,蔣意呆呆的看著男孩。
許是他年紀大些,個子明顯比他們要高許多,從桃花樹下經過,一個矮枝椏到了他的頭頂,他皺著眉頭微微低頭,可還是幾朵桃花掉在了他的發間,男孩渾然不覺,走到蔣意幾人身邊,對著剛才跟她說話的男孩行禮道,“楚公子。”
蔣意一愣,楚?楚伯伯的兒子?
楚朔點點頭,對著他回道,“這兩位是蔣叔叔的兒女,蔣意,蔣舒。”
蔣意呆愣的看著楚朔旁邊的男孩,呆呆的問道,“你叫什么?”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蔣意想起她呆唧唧的問顧子晏名字,不禁笑出了聲。
她好像聽過這么一句話,年少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容易誤終生。
現在,她明白了。
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往后遇到的人便都是將就了。
“你啊,就是為色所迷。”
李氏用指尖點了點蔣意的鼻子,“娘,你給我的這副好容貌,女兒不能辜負了,得配個跟女兒不相上下的啊。”
李氏一愣,噗呲笑出了聲,“臉皮厚的很。”
直到很久以后,蔣意想到了一句話可以形容顧子晏的容貌。
人面桃花相映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