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樂銘站在咖啡館門口前,整理了一下衣襟,竟然有些緊張的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隨著閱歷和年齡的增長,他的心態也慢慢地趨于淡然。
今天卻不一樣,他很緊張,連手心都有些微微的冒汗。
昨日,他接過了一組陌生號碼的來電,居然是他前妻打來,而且手機號還顯示大陸的號碼。
盡管他們離異了二十一年,他心中的一角始終為她保留了一個位置。
畢竟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甜蜜過,也有不少的美好回憶。
只是在前妻的心里,舞蹈比他和女兒都重要,每每一思及,他都忍不住暗自神傷。
即使時間過去了那么多年了,他還是沒有忘記那股錐心般的刺痛。
他知道,十多年前她就再婚了,嫁給了一個外國人,之后斷繼續續的便沒有再聽到有她的消息了。
他很意外,她回國還會約他出來見面。
這一次回來也不知道她能呆多久,她是否想見女兒一面?懷著不少的疑問,他深吸了口氣,走進了咖啡屋。
女服務員笑臉相迎,走至他的身前過來。
“先生,你好!”
米樂銘微微拉了拉領帶,才發現自己真的很緊張。
“你好,請問十五號桌怎么走?”
“十五號桌?那里已經有客人了,請問她是您的朋友嗎?”
“嗯,是的。”
米樂銘點頭。
舞夢蝶已經比他先到了五分鐘了,桌號也是她發給他的。
“好的,先生,請隨我來。”
女服務員的嗓音非常好聽,她微笑地對他作一個請的手勢,走在前頭幫他引路。
米樂銘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打量著咖啡館的環境,氣氛挺不錯的,尤其是整個咖啡館里流泄地輕揚的音樂,讓人不自覺得感覺到一陣放松。
現在正是上班時間,咖啡館人并不是很多,只有十幾桌人。
“您好,這里就是十五號桌了。”
女服務員停了下來。
舞夢蝶聞聲轉過頭來,抬頭看向來人。
米樂銘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她了,熟悉的感覺,馬上又回來了。
他和舞夢蝶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四目相對,仿佛時間瞬間定格了一樣。
女服務員何時離開了,米樂銘也不知道。
“坐吧。”
舞夢蝶首先回過后,露出了溫婉的笑容,那笑容還是米樂銘印象中的一般甜美。
“嗯。”
米樂銘也回過神,微微地頷首在她的對面坐下。
“你完全沒變。”
十多年未見,她還是一如以往,臉上也沒有什么歲月的痕跡,他們的女兒小萱和夢蝶仿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越長大越像她媽媽。
舞夢蝶淺淺的一笑。
米樂銘想起當初他就是被她的笑容所吸引。
她的紅唇微啟,有些感慨。
“你好像老了一些。”
他的兩鬂已經長出了白發。
她也沒想到,多年之后,他們之間的對話會是那么的平靜,她記得當初自己提出離婚的時候,他憤怒的表情。
“呵是吖,都五十多歲了。”
舞夢蝶低垂著頭,攪拌著咖啡,伸手撫開了一旁的發絲,露出了白晳的天鵝頸,又抬起了螓首。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又幾乎是同時的,兩人都說出了相同的話。
米樂銘抬了抬手,示意她先開口。
“我希望不會打擾到你。”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
“不會。”
“你打擾這一次停留多長時間?”
“我打算留下來,不在離開了。”
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了,她回來想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不離開了?”
米樂銘有些喃喃的重復她的話。
“是呀,我想回國定居。”
她的眼睛多了一份堅定。
米樂銘了解她這道眼神,就如同她當初決定離開的時候也是露出這樣的眼神。
“你有沒有去見小萱?”
舞夢蝶輕輕的搖首,神情有些暗淡。
“沒有。”
她不敢。
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一心想著的就是小萱,她們母女整整有二十一年沒有見了。小萱現在變成什么樣子,她都不知道了。
當初離開的時候,她也沒有去看小萱,她怕,怕自己再見小萱會舍不得離開。
她承認自己是一個狠心的媽媽,為了自己曾經的夢想,差點就決定將小萱扼殺到肚子里,又在小萱五歲的時候,毅然絕然的選擇離開。
小萱會不會原諒她?
“你不打算見小萱嗎?”
舞夢蝶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才開口。
“小萱會愿意見我嗎?”
她害怕女兒對她不諒解,也害怕女兒對她惡言相向。
“你不試過又怎么知道呢?”
他也一直嘗試彌補女兒。
他是沒什么資格責備前妻的,自己也沒有好好照顧女兒。
“嗯。”
她是愛女兒的,但是又不愿意放棄自己的夢想,在糾結萬分的情況下,她才做出這么艱難的決定。
離婚!
她也一直深愛著米樂銘,所以她非常的痛苦與掙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在她去了法國,大概半年的時間,她才得知米樂銘在他們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公司就已經出了很大的狀況了。
她還是沒選擇回頭,如果當時她回頭,或許他們還有破鏡重圓的機會。
是她對不起米樂銘,也對不起女兒。
經過多年的努力,她終于站上了頂尖的舞臺,打開了自己的知名度,但是并沒有預想的快樂。
她才意識到她失去的遠比她得到的更多。
她完成了多年的夢想,但是心中的那股失落,已經永遠都沒有辦法彌補了。
對米樂銘,對小萱而言,他們肯定很恨她吧。
“你還恨我嗎?”
她抬起頭,正視著他。
米樂銘雙眸與她對視,久久才開口。
“恨。”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讓舞夢蝶的心縮了縮。
米樂銘又補充說道,“當時確實很恨,但是也許時間可以治愈一切的傷吧,我現在一點都不恨你。”
“真的嗎?”
她眼淚滑落下來。
米樂銘想抬手,幫她拭去掉落的眼淚,但是他眼神又慢慢地暗沉了起來。
他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幫她拭眼淚了,她已經有另外一個男人呵護她了。
“樂銘,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舞夢蝶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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