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孟野的辦公桌后面,她一手托著下頜,一手翻看著男人遞過來的賬本。
她的口罩摘了一角,露出原本精致漂亮的五官,她低垂著眼瞼看著上面記錄著密密麻麻的數字。
周身氣質慵懶散漫。
沈念闕只是大概的看了一下,她既然選擇了孟野來管理店鋪,自然也是相信他這個人的人品。
做假賬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現在店里只有三款香水售賣,分別是‘事后清晨’、‘尼羅河花園’還有‘撒旦’。
‘韞’是開業當天限量一百瓶,賣完就沒有了,本來沈念闕就是單獨做給謝韞的,他身體弱,晚上睡眠不好第二天肯定沒有什么精神,所以她才想了這么個辦法。
“S大大,有人托我問‘韞’香水有沒有返場的可能?她說她之前買了一瓶給家里的老人用,老人家年齡大了,晚上經常失眠,結果用了這瓶香水后,失眠就不存在了。”
說起這個孟野還覺得神奇。
沒想到S調制的香水還有這等功效,可惜的是自己的錢是攢著買房用的,要是資金充足,他肯定要買一瓶來試試。
沈念闕把賬本合上:“沒有。”
她做事的規律不會被任何人打破,哦不對,謝韞已經打破了她一年只出一款香水的定律。
今年就出了兩款,雖然其中有一瓶是限量的。
孟野感到可惜,那個客人說價格高點都沒關系,只要他們有她就買!
不過轉眼想起沈念闕的家庭背景,孟野就釋然了,沈家的產業數不勝數,家里幾兄妹,個個都是掙錢的好把手,大哥沈柏丞是公司的總裁,年收入怎么都得過個千萬。
二哥沈默笙是娛樂圈熾手可熱的當熱影星,據媒體猜測,估計今年的影帝頭銜會落在他頭上,一集的片酬就達到了七位數。
二姐沈柒畫是設計圈里的天才設計師,一款服裝的草稿都能炒到百萬或者千萬以上。
三哥沈述是新晉的搖滾歌手,目前正在努力奮斗,至于具體收入多少,外界不知道,只大概的猜測有十幾萬吧。
孩子都如此優秀,當父母的肯定也不差。
母親丁月灣是文圈里的大神寫手,手里共有三本完結作品,個個都是精品,傳聞想買她版權的公司曾出了一個億的天價,可惜她沒同意。
父親沈維跟大兒子沈柏丞一起管理公司,只不過他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偶爾去公司轉轉,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家陪妻子。
沈念闕自己就不普通,結果家人還一個頂一個的厲害。
這樣的家庭背景,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就算沈念闕一輩子不出去工作,她都不愁吃不愁喝的,哥哥姐姐隨隨便便給她點錢都夠吃好幾年的了。
“S大大,我打聽到今年的創造者大賽跟以往的不同,報名時需要參賽選手提供一瓶本人親手調制的香水……”
孟野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男人皺起眉頭有些不快的走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店鋪里新來的導購員。
女生氣喘吁吁,滿臉焦急:“老板,樓下有人找事!”
一樓的占地面積很大,一共分了三個區域,每個區域都張貼著那瓶香水的代言人,海報高清,柜臺的燈光明亮,越發顯得里面的香水瓶子猶如漂亮精致的工藝品。
在‘撒旦’區域,一群人圍成了一個圈,在他們中間就是此次來鬧事的人。
“這位客人,不是我們不給你退,你這發票丟了,并且香水還開封用過了,我們真的沒辦法全額給你退款。”
導購員小姐禮貌的拒絕了她要求全額退款的提議。
哪料對方一聽,直接坐在地上,大有一副你們不退款我就不起來的架勢。
地上的人大概三十多的年齡,穿著非常普通,布料一看就是那種在菜市場買來的幾十塊的衣服,眼角的皺紋非常的明顯。
在婦女身邊站著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她不斷攪著自己的衣角,臉紅彤彤的,破有些窘迫感,周邊的視線以及低聲的竊竊私語更是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快來看啊,黑心店家收未成年的錢,現在還不退款!快來看啊,黑心店家!我們辛苦工作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被我這個背死女兒偷偷拿去買香水了!”
“今天過來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們把錢退給我們就好了,香水我們不要還給你們!收未成年的錢你們良心不痛嗎?我們家里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臥病在床,處處都要用錢。”
“一塊錢我都恨不得扳成兩半用,這突然用出去幾百萬那不是要了我這條老命嗎?……”
婦女的哭嚎聲響徹整個一樓。
導購員小姐嘴邊的笑容都僵了,不過秉著孟野的教導,她心里再氣都忍著沒有發火。
沈念闕和孟野下樓時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副場面。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老板來了!頓時圍得密集的圈立馬讓出了一條道來,婦女沒說完的話哽在了喉嚨口。
她呆愣愣的看著朝著這邊走來的兩人。
孟野是標準的精英裝扮,雖然臉長得普通了點,但周身的氣勢卻足以讓地上的婦女產生膽怯的心理。
“你好,我是這里的負責人,退款需要持發票過來,并且我們有規定,一旦開封用過的香水是概不會退款,希望您能理解。”
男人說話客客氣氣的。
能來這里消費的基本上都是有家底的人,地上的婦女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買得起店里香水的人,三款香水價格都是一樣,售價是一千萬。
偶爾店里搞活動會打折,到手也就九百多萬。
孟野不排除她是來碰瓷的。
婦女氣得臉都紅了:“你別欺負我沒讀過幾年書!國家有規定,奢侈店是不允許賣東西給未成年的!我女兒才十五歲,肯定是你們威逼利誘她買的!”
這句話一出,不光是孟野笑了,周邊看熱鬧的人也笑了。
有人開口說道:“大媽,你知不知道這家店是誰開的?調香師S您知道嗎?她的名氣可大著呢,我都是她的粉絲,來這買東西講的就是你情我愿,怎么可能會威逼利誘你女兒?”
“我覺得你這是純屬碰瓷!你在外面買東西,難不成你都用過店家還會給你退款嗎?都是C國人,講點道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
“你家是不是住海邊的?管的這么寬?我碰瓷?我碰你了嗎?少在這給我講道理,今天我不管,必須給我退錢!不然的話我就賴在這不走了!再不濟我就去找記者來曝光你們這個黑店!”
婦女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叉腰,已經做好了潑婦罵街的準備。
小姑娘忍不住走到婦女身邊拉了拉她的衣擺,聲音中帶著哭腔:“媽,我們走吧……”
“走什么走?你這個小白眼狼,偷拿家里的錢我還沒好好跟你算賬!你哥就指望著這點錢娶妻生子!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你哥孤獨終老一輩子?老娘養你這么大可不是讓你吃白干飯的……”
小姑娘被婦女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越罵越難聽。
孟野沉了臉,剛想要上前阻止就聽見身邊的少女淡淡出聲:“香水在哪?”
沈念闕戴著口罩,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面容。
也因為她的出聲,讓一部分人忍不住好奇的打量她。
不明白這個站在孟野身邊的人是誰。
婦女蠻橫的用眼睛看她:“你是誰你有那個權利給我全額退款嗎沒有的話就滾一邊兒去,沒你的事兒!”
沈念闕沒搭理她,只是把目光落在那個小姑娘身上,再次問了一遍:“香水在哪”
小姑娘愣愣的,下一秒就后知后覺把自己手里的袋子遞給了沈念闕。
沈念闕把里面的香水拿出來,先是看了眼外面的瓶子,食指的指腹輕輕的在瓶底摩挲了一下,是店里裝香水的專用瓶子。
繼而又揭開蓋子湊過去嗅了嗅,即便是隔著一層口罩,她還是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劣質香水味,像極了那些幾塊錢一大瓶的無商標香水。
沈念闕被嗆了一下。
孟野看見她如此反應瞬間就明白了過來,他伸手把那瓶香水拿過來,低頭去聞,也是嗆的他連連咳嗽。
“這不是我們店里的香水!”
婦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繼續強詞奪理:“這就是我女兒在你們這里買的香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不想退錢!”
沈念闕瞇了瞇眼,語氣冷了幾分:“瓶子是店里的沒錯,但里面的香水不是。”
“如果你還要繼續胡攪蠻纏,那么直接報警吧。”
“報警你也得賠錢!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我就是想著這點才決定私了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婦女的底氣明顯沒有剛才的硬氣。
瓶子她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就是看它做工漂亮才拿回家的,本想著做一個小花瓶,結果自己兒子看見了就說是Cassiopeia品牌的專用香水瓶。
然后就想出了拿著瓶子去碰瓷的歪主意,里面的液體是他們在夜市地攤上買的十塊錢一大瓶的香水。
沈念闕嘖了一聲,然后自顧自的拿出手機按下了報警電話,婦女一看頓時就慌了神。
“你干什么!”
婦女的聲音因為震驚而變得尖銳刺耳起來。
“報警啊。”
“你現在想走也沒辦法了。”
沈念闕似笑非笑的看著婦女,婦女心亂如麻,見情況不對,當即就要轉身跑,但奈何路都被顧客全擋住了。
就如少女剛才所說的,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孟野跟著警察一起去做筆錄了,沈念闕暫時留在這里看一下店,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沖著她問道:“姑娘,你是老板的什么人啊”
沈念闕抬眼朝著那人看去,口罩下的唇勾了勾:“投資人。”
話落,人群里發出一陣唏噓聲。
心中更是跟螞蟻爬了似的癢癢,好奇得不行,他們都知道Cassiopeia品牌不接受任何人的入股融資,如今眼前的姑娘卻說自己是投資人。
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了眼前的姑娘跟Cassiopeia品牌的創始人認識,亦或許是認識天才調香師S。
因為如果沒有她的允許,是不可能會接受其他人投資的。
人群里沸騰了起來,還不等他們繼續發問,沈念闕已經上樓了,隔絕了一樓的喧囂。
謝韞最近兩天都沒有去找沈念闕。
他在家呆了整整兩天,中間只喝了一杯溫水,少年坐在書桌后面,胃隱隱作痛,但他像是感覺不到似的面色如常。
他右手的手踝處,有一個類似簽名的紋身。
是上次他跟沈念闕去不知山時讓她簽的名,回來后謝韞就去找了紋身師順著筆跡描了下來。
少年忍不住垂眼去看那個紋身,許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勾了勾,眼底的冰冷褪去,唯剩下柔意。
前世闕闕也給了他專屬的印記。
——“阿韞,這是我托人找來的特殊顏料,遇水是洗不掉的,我在你這里寫下名字,你肯定不會忘了我。”
紅衣少女笑得肆意張揚,五官明艷動人,右手執筆沾上顏料仔細的低頭在他的手上寫下她的名字。
認真的神態像極了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闕闕。
謝韞的唇齒間呢喃著這兩個字,他忍不住用左手的指腹去摩挲那個紋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放在桌上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是林緒打過來的電話。
斂去心中的思緒,謝韞又恢復了平常的冷漠,他按下接聽鍵。
“少爺,李云那邊的事情我已經打聽好了,無故去當好人的人是司家派來的,跟上次我查出來的人一模一樣。”
司家。
京都四大隱世家族之一,近些年都定居在國外,幾個月前,司家的司輕澄和司慎希相繼回國。
兩人給謝韞的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
但用羅盤算卻算不出什么所以然來,不過,來者不善。
通過華杯賽決賽的事情,已經可以看出他們是沖著沈念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