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她們回來的晚,靠里的床榻已被人占了,只剩臨走廊窗戶處一張床,夏小妹倒也不計較只對韓綺道,
“夜晚風涼,我身子好,我睡外頭,你睡里頭!”
韓綺點頭,
“多謝夏姐姐!”
當下動手鋪床,夏小妹在柜中抱了兩床被褥立在一旁,看她手腳很是利落,不由奇道,
“綺姐兒怎得會做這些,家中不是有丫頭婆子伺候么?”
似她就是家中嬌養的,吃喝玩樂在行,這些事兒雖說會做,但決不會有綺姐兒這般利落。
韓綺應道,
“在家中閑來無事也要自己動手,不過些許小事倒也算不得甚么!”
家中丫頭少,如今芳草跟著大姐姐去了徐家,落英也過去陪了二姐姐,韓綺自己動手的時候就多了,連帶著小五也一并給照顧了,引得王氏常常對苗氏嘆道,
“我瞧著你旁的不成,只生女兒倒是比旁人還要能耐些的,三姐兒就是一個極好的孩子!”
韓綺這廂將床榻鋪好,二人便要打水洗漱,灶間此時已無人,韓綺過去升火熱水,二人用熱水洗漱一番,見還有剩水便提回來請了屋中的其余人等用,這屋中的幾人今夜里才有的熱水洗漱。
待到董先生帶著幾個粗使的婆子過來查看時,這屋中眾人已是上榻安寢,屋中靜悄悄一片,董先生滿意的退了出來,隨手將屋門關上了。
后山別院之中倒是一派安靜,只前山露營地處,朱厚照卻是抓耳撓腮好不著急。
今日里他們一入小清涼山地界,便被全數給趕了下來,下車的下車,下馬的下馬,一個個挽了大袖,撩了寬袍掖在腰間,如一群茫然無措的羊兒,被騎在馬上的先生驅趕著往山中跑去。
這一跑便是十里的山路,這可是十里的上山之路!
慢說是太子爺這養尊處優的小身板兒,便是那體格健壯的也受不住,幸虧得梁紹這小黑胖子,平日里看著笨拙,此時卻很是能耐,耐力也是極好的,十里山路輕輕松松,不但自己能跑,還能拖著太子爺跑,如此下來總算沒有做最后趕鴨子的,被先生們罰在營地里做苦力為眾人擔水砍柴。
之后露宿山中,搭設帳篷也虧得有梁紹幫手,太子爺才有片瓦遮身,再之后挖坑烤肉,這卻難不倒常在宮中抓鳥烤肉的太子爺,這廂用罷了晚飯,一干人等這才得空閑話,有人說起東院來,
“東院的師姐妹們倒是比我們好些,卻是不用跑這山路,住得也是別院……”
有人問道,
“我們一個前山一個后山,你如何知曉的消息?”
那人應道,
“雖說的山前山后之分,不過中間自有那跑腿兒的仆人,騎了馬倒也快捷,前頭我聽報信的人同魏先生講了,東院的人已是安置下了,只不過……”
他語下一頓,眾人忙問,
“不過如何?”
那人應道,
“不過她們去那別院之中,無有仆從伺候,那灶間都是鮮肉鮮菜,床鋪也不曾鋪設,一切需得自己動手!”
眾人聽了憐香惜玉之心大起,都道,
“先生們好不心狠,想我們那師姐師妹們個個都是家中嬌養,平日里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身旁無人伺候的婆子丫頭,不會升火做飯,今晚上只怕她們要餓肚子嘍!”
聞言眾人紛紛嘆氣,
“她們這下子有的苦頭吃了!”
今日宿在山里,明日說不得先生們還要如何磨磋她們,肚子里無有東西,如何熬得過去?
這一眾人在這處擔心東院的各位弱質纖纖的師姐妹們,卻是一個個恨不能肋生雙翼飛過去向佳人獻殷勤!
朱厚照聽了也是急得不成,對梁紹道,
“夏小姐一向飯量大,禁不得餓,今夜要餓肚子,還有明日早食、午食又當如何?難道就這么一直餓著么?”
雖說臨出發時預備了一大包糕點送去,不過終究不抵餓,這要如何熬?
太子爺在這處團團打轉,半晌才右拳一擊左掌手心,
“啪……”
“我要去尋她!”
梁紹聞言大驚攔道,
“朱兄,這天色漸黑,山路難行,你又無有代步的馬匹,如何能尋到人!”
若是在這大山之中遇上猛獸又或是迷路,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朱厚照擺手道,
“梁兄不必多說,我主意已定……”
總歸乃是真龍天子一脈,自有天生帶來的貴氣,平日里打打鬧鬧瞧不出來,如今朱厚照當真板了臉,果有一番威嚴之感,震得梁紹嘴張了幾張,話終究沒有出口。
朱厚照又道,
“你且在這處給我遮掩一二,待會兒先生若是來查看,你便想法子替我遮掩過去!”
梁紹無奈只得點頭叮囑道,
“朱兄,早去早回!”
朱厚照點頭,出了帳篷假做尋地方小解,一閃身便鉆入林中不見了身影。
太子殿下也不是那莽撞的渾人,他到這小清涼山里來,自然知曉宮中早已在四處安排了侍衛保護,這廂來到四下無人之處便揚聲喝道,
“誰人在此當值出來見孤!”
如此叫了兩遍便有人現身出來,一個高瘦精明的年輕人過來見禮道,
“羽林衛謝儉拜見殿下!”
朱厚照問道,
“你可知后山處東院眾人居住的別院?”
“這……稟殿下,卑職知曉!”
朱厚照點頭又道,
“如此,去牽兩匹馬來,再備上些吃食,送孤去后山!”
“這……殿下即是要去后山,山中猛獸出沒,夜晚危險,可多帶些人手,不如讓卑職再叫些人來……”
朱厚照皺眉道,
“只你一人,讓他們不許出現在孤面前!”
朱厚照知曉讓宮中侍衛撤去必是不成的,但做這半夜私會佳人之事,帶那么多人去干甚么?看孤如何談情愛嗎?
還不快快滾遠些……若不是孤功夫不濟,便是謝儉都不想帶的!
“這……”
朱厚照一瞪眼,
“嗯!”
“是……”
謝儉領命而去,果然不用多久便將藏在暗處的馬匹牽了過來,這廂與太子二人翻身上馬,二人一前一后往那后山而去。
前山到后山乃是有一條山路,倒也算得開闊平坦,說是前后山相距十來里路,山路只是在山腰間盤旋,并不算得太遠。朱厚昭一路無阻到了后山,立在高處一望果然見得那半山處有一座別院,此時入夜那別院之中燈火耀眼,倒很好識別!
二人一路順著大道跑下去,待近了別院,便下馬將馬匹栓在道旁大樹之上,朱厚照又問謝儉,
“你輕身功夫如何?可是能將孤弄進院子里去?”
“這個……”
謝儉聞言不由額頭冒汗,
“這個……殿下……這別院之中住得乃是東院的女學生,只怕我們深夜闖入有些不妥當吧!”
怪道得人都說太子殿下乃是大慶開國以來最是離經叛道的太子爺!
這……這深夜獨闖女子的別院,便是如今京師里最膽大的紈绔也不敢做吧!
想到這處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勸道,
“太子殿下,這……若是讓人發覺只怕……只怕……”
讓人打死都是活該啊!
朱厚照聞言卻是一瞪眼,指了他道,
“孤若是被人逮住了,便是你學藝不精!”
謝儉一陣苦笑,心中暗道,
“今兒也不知誰排的班,怎得這般倒霉就是自己守在了林子后頭,讓太子殿下給點了將!”
早知曉便躲在林中不現身了!
只此時說甚么都晚了,無奈這下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當下對朱厚照道,
“殿下,不如想法子遮了臉面,以免被人認出來!”
若是承圣書院的學子被認出來倒也罷了,若是當朝太子爺被人認出來,這臉可就丟大了!
二人當下撕了衣裳下擺,充做蒙面巾擋住了臉面。
謝儉這才領著太子殿下在那別院周圍打望地勢,這廂尋到了一棵大樹底下,抬頭看了看上頭對朱厚照道,
“殿下,這處可進去,且待卑職先上去察看一番!”
朱厚照忙揮手,
“快去!”
卻見那謝儉在原地也不見如何作勢,雙足微一用力,便騰身而起,手在墻頭一搭身子翻了過去,這廂落在院中四下看了看,這別院分了內院外院,外院倒是也有巡夜的家丁,不過都是些普通人,并無有高手,想來悄悄領著太子爺進去,再悄悄的帶出來,應是不算多大的難事!
謝儉心下盤算一下,便又飛身出去,外頭朱厚照早等得心里焦躁,見他出來忙問道,
“如何?”
謝儉應道,
“有些巡夜的家丁,不過無有甚么厲害人物,殿下……殿下快進快出,不在里頭耽誤,想來也是無事的!”
只要太子殿下不是去做那采花的大盜,在里頭軟玉溫香的抱著睡一宿,一切都好說!
“殿下,卑職冒犯了!”
說著伸手攬了朱厚照的腰,腳下用力,二人便飛上了墻頭,又往下一縱便落到了墻內,二人矮身在暗處偷聽里頭動靜,見無人發覺這處動靜,這才安心四下打量。
朱厚照問道,
“也不知書院里的人住在何處?”
謝儉想了想應道,
“這處乃是前院,想來必是在后院安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