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這法子要說無人想到,那必是不可能的,但能扔了廉恥臉皮去做之人,卻是少見!
這可是京師甚至大慶都有名的承圣書院,讀書人自有骨氣,又愛臉面,只這兩朵奇葩從來都是不管道義,不顧廉恥的!
衛武與他們吃了一頓飯,對這二人為人倒是多清楚了兩分。
話說在書院里讀書又可看熱鬧,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到了韓紜出嫁的日子,韓綺與夏小妹雙雙向書院告假,各自去忙碌家中之事。
待到了五月二十一這一晚,大姐姐韓繡卻是回了娘家為二妹妹添妝,雖說韓繡是嫁在京師,但嫁了人總歸不如在娘家自在,也不能動不動便回娘家的,今日因著韓紜出嫁,韓家姐妹又聚在了一處,自然是欣喜萬分。
當天夜里四姐妹擠在了一間屋子里,韓繡與韓紜睡在一處,韓綺與韓縵睡在一處,待得韓綺將小韓縵哄得睡著了,姐妹們便來個深夜臥談。
若是旁的新嫁娘明日就要成親,今夜里必是忐忑不安,心中惶然,只一個韓紜卻是與眾不同,倒不憂心明日里的婚事,只追著韓繡問她在婆家的近況。
韓繡如今做了一陣子的新媳婦,才明白在家時的種種好處,在婆家確是不易,雖說夫婿對自己很是體貼,但說起家中事務也是嘆氣,
“……畢竟是上有父母在堂,又有兄弟在后,我那公公還好些,只我那婆婆卻是見不得夫君同我好,平日里立規矩倒也不算得太熬,只我與夫君親近些,她便橫堅看我不順眼便要為難一些,又夫君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每月里回來五日,這五日里婆婆必想各種法子留我至深夜,卻是又想法子將身邊的大丫頭派過去伺候……”
兩個妹妹一個聽了皺眉,一個哼道,
“那老婆子是何意?難道娶了媳婦還許人親近么?那娶來做甚么,給她做牛做馬耍婆婆的威風么?”
韓綺想了想問道,
“那大丫頭可是容貌不錯?”
韓繡應道,
“確是不錯,乃是自小就在府里的,不過夫君對我極好,便是那丫頭在面前獻殷勤也是半分不動心的……”
韓綺道,
“一時不動心不代表一直不動心……”
這乃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月回來五日本就極少,妻子不在近前,倒讓如花似玉的丫頭在身前伺候,大姐姐這婆婆打的甚么主意?
韓紜聞言怒道,
“大姐姐也是太過軟了些,那丫頭敢行媚主之事,便打一頓賣出去!”
韓繡嘆道,
“她是婆婆的貼身丫頭,明里是說我事兒忙便叫了人去伺候,若是我要發作她,豈不是打婆婆的臉?”
韓紜哼道,
“便是打你那婆婆的臉又如何,她這擺明了就是在離間你們夫妻感情,旁人家都盼著小夫妻和睦,怎得你們家那婆婆卻要在當中想法子拆散你們?”
韓繡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我……我也不知為何,不過好在夫君與公爹都對我極好,連帶著下頭幾個兄弟對我也是十分尊重……”
但這一家之中后宅乃是婦人掌管,自己上頭有一個婆婆壓著,但凡她在一天,若是有心刁難自己的日子都會難過的!
韓綺想了想道,
“依我猜測只怕正是因著大姐姐在家中受了夫婿與公爹的喜愛,反倒讓大姐姐那婆婆心生不滿了!”
二人聞言卻奇道,
“這話怎么說?”
韓綺應道,
“這天下的婆婆分了許多種,有那心性寬厚的就盼著兒子媳婦蜜里調油,小兩口恩恩愛愛自己瞧著高興的。也有那灑脫豁達,一心想著兒子媳婦能頂門立戶,早早將手里的大權交到能干媳婦手里,自己安享晚年的。也有那心思狹隘,一心想拿捏著的兒媳婦,要在家里擺個老封君的派頭,作威作福的,自然還有那見不得兒子對旁的女子好,全要兒子聽自己的……”
韓綺頓了頓道,
“我瞧著大姐姐那婆婆倒是最后這一種……”
當下細細與二人分解道,
“大姐夫是家中嫡長子,又生得儀表堂堂,自小聰慧,向來都是家中父母的驕傲,似他這樣的,家中父母必是看得極重,若是再孝順聽話些,自然更得父母喜愛,看來那徐夫人便是這種愛兒極深的,心里雖盼著他成家立業,但當真娶了媳婦進門,又覺著他有了媳婦忘了娘,心里嫉恨,看著小夫妻恩愛便不爽快的……”
頓了頓又道,
“如今大姐姐入了他們家門,又得夫婿看重,又被公爹看重,說不得過一陣子便要讓你學著當家理事,徐夫人一恨你仗著得寵搶了他的兒子,二怕你得了勢將她掌家的大權奪去,便想著弄個人到大姐夫面前分一分寵,打壓一下你的氣焰!”
韓繡與韓紜聽得她娓娓道來不由都瞪大了眼,韓紜在被窩里吐舌頭道,
“怎得還有這樣的婆母?”
韓綺微微一笑,轉過身把小韓縵胖胖的小胳膊放進了被子里,心中暗道,
“這樣的婆母有何稀奇的,還有那霸著兒子不許與媳婦同房的婆婆呢!”
前世里她在教坊司聽人講過,一個寡婦早年喪夫,好不易拉扯大了兒子,待到兒子娶親時,每每夫妻同房便要在門外偷聽,但凡有些響動就在外頭破口大罵,到后頭甚至推了門守在床邊,夫妻二人但有親近就指著媳婦罵是狐貍精,要吸光了他兒子的精血,之后連媳婦的房都不許兒子進去了。
最最荒唐的是,兒子成親三年膝下無有所出,那婆婆又四處宣揚兒媳婦是只不下蛋的雞,不給他們家留后……
當時教坊司里的姑娘們拿了這件事感嘆,
“人都說我們教坊司里的女子可憐,依我瞧那小媳婦也不比我們好到哪里去!”
到后頭那小媳婦被休棄歸家去了,回到娘家哭訴,這事兒便傳開了,那婆婆再想給兒子張羅婚事便難了,到韓綺死前聽說小媳婦另配了人家,那兒子卻一直獨身無人肯嫁!
倒也算得是活該了!
韓繡卻是愁眉苦臉道,
“這要如何是好?難道當真要與我夫君成一對怨偶,婆婆才會消氣心里舒服么?”
可哪里有這樣的道理!明明相親相愛的一對夫妻非要因著惡婆婆給生生拆散!
韓綺應道,
“自然不能如了她的意,大姐姐細細想我的話,對照著你那婆婆可是這樣人?”
韓繡應道,
“果然是這樣的,前頭不曉得,如今被三妹妹點醒,回想起倒果真如此,但凡我與夫君親近一些,又若是夫君回護一句,婆婆便會陰沉著臉,尋借口讓我伺候在身邊,雖說不曾使些手段磨挫人,但單單在一旁立上三四個時辰也是讓人受不了的!”
韓綺道,
“即是如此,此事大姐姐還需回去與大姐夫商量一二……”
“商量甚么?”
韓綺微微一笑道,
“告訴大姐夫在人前與你裝做冷若冰霜的模樣,時不時還要板著臉叱責你一番,想來你那婆婆以后對著你便無有那么多怨念了!”
韓紜聽了哈哈一笑,
“老三,我就知曉你鬼點子多,你這是讓大姐夫同大姐姐演戲給婆婆瞧么?”
韓綺嘆道,
“若是遇上了好婆婆我們自然不必去動那心思,可若是遇上了似這般蠻不講理之人,便只有想些法子了,不過好在大姐夫是與大姐姐一條心的!”
此時的女兒家嫁入婆家便是一輩子的事,遇上那好婆婆是前世里燒了高香,遇上壞婆婆若還想過好日子,便只有動動腦子斗智斗勇,自家想法子了!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韓綺想了想又道,
“你婆婆送來的丫頭,大姐姐才是要小心應付,若是不然即便將婆母應付過去了,只要讓那丫頭鉆了空子,仍是會成夫妻間的罅隙!”
韓繡點頭,
“三妹妹說的對,這事兒我必要好好想想!”
姐妹們臥談至深夜,卻是沒睡上一個時辰,外頭落英便來敲門了,
“二小姐該起了!”
姐妹三人都醒了,只小韓縵還在酣睡,韓綺便將她抱到了隔壁屋子里,又叫了一個年老的婆子看顧著。
這廂韓紜先是起身沐浴,自有那請來的喜婆為她用了上好的香脂涂抹全身,之后只著中衣烘干頭發,換上大紅的嫁衣之后便是開臉,又一番涂涂抹抹,之后又是梳頭盤發,這一樁樁一件件卻是半點不能錯了,姐妹們在一旁看著韓綺被婆子們推來搡去,拉來扯去的一番折騰,又見盤發時將滿頭的青絲緊緊扎了,婆子那咬牙發狠的勁兒好似要將人頭皮都扯掉一般,看得韓綺一陣陣的頭皮發緊,不由面露懼色。
韓繡在一旁勸慰道,
“三妹妹別怕,做新娘子都是這樣的,不過就是今兒一日,再疼也只忍過今日便好了!”
韓紜坐在那處被婆子的重手重腳弄得齜牙咧嘴,聞聽韓繡竟在安撫韓綺,不由氣結口中嚷道,
“大姐姐今兒是誰成親呀!你不來哄哄我,倒去哄老三,到底誰是嫡親的姐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