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懊惱不已,當時他將自己在外頭辦差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醋的給皇帝一講,倒是將皇帝陛下心中,那被強壓下的玩心給勾起來了,就這么不管不顧的跑來了南昌,現下京里還不知鬧成甚么樣兒呢!
只現下便是懊惱的自扇耳光都已是來不及了,便只能嘆了一口氣道,
“陛下要去自然是成的!只臣如今這身份卻是不能陪著陛下同去的,且讓臣選個機靈點兒的小子陪陛下吧!”
朱厚照喜得哈哈大笑,連連點頭,
“好好好!快去安排吧!”
這頭朱厚照正自憧憬著那男人們向往之地的美妙之處,這一頭夏小妹們她們累得更是厲害,也在客棧里休息了好幾日,這才開始外出走動,只南昌府雖比不得京師,但下轄一州七縣,人口已近百萬,想在這茫茫人海之中找出朱厚照來何其艱難,想在大街上隨意逛逛便能碰到人,那便真如瞎貓碰死耗子,要何等的大運!
韓綺雖說知曉衛武他們在南昌府中,但也知曉這南昌的錦衣衛是與寧王一伙的,她也不敢貿然在南昌府中大張旗鼓的四下找人,若是沒有尋到衛武,卻是被寧王知曉了當今天子與皇后正予南昌府一游,那……可就是潑天的大禍了!
如何尋人還要從長計議!
因而韓綺也是不動聲色,只與夏小妹二人扮做普普通通的少年兒郎,在這南昌府各處繁華熱鬧的地兒轉了兩日,夏小妹回到客棧,便讓青硯給她捶酸麻的雙腿,很是苦惱道,
“這樣子瞎找也不是個辦法了呀!”
卻是手托下巴冥思苦想,韓綺倒是半分不慌,氣定神閑道,
“夏姐姐若是覺著累了便在客棧之中歇息兩日吧,尋人的事兒不能急在一時!”
夏小妹搖頭道,
“一日不尋著陛下,我這心里一時就不踏實呀!”
說著一面用指甲摳著桌面,一面回憶在宮里陛下同她說過的話,卻是猛然想起來朱厚照轉述衛武南昌之行時,說起那瓊花館時一臉的向往之色,騰地一下直起了身子,嚷道,
“我想到陛下可能會在何處出現了!”
韓綺忙問道,
“夏姐姐想到何處了?”
夏小妹笑道,
“瓊花館!”
“瓊花館?”
韓綺挑眉頭,
“這……是個甚么地方?”
聽這名字……好似并不是好地方!
夏小妹笑瞇瞇道,
“聽說乃是個女支館……”
一旁的桃子與青硯聽了都是臉上變色,齊齊道,
“陛下……不會去那種下九流的地方吧!”
夏小妹卻是毫不以為意道,
“衛武也曾去過的,回來告訴陛下,說那是南昌府最大的女支館,里頭美女如云,還有那南風館呢!”
兩個小丫頭花容失色,桃李更是連連拿眼瞧韓綺,韓綺與夏小妹卻是神色如常,夏小妹甚至開始雙眼閃閃發亮,手托著香腮,一臉希翼的對韓綺道,
“綺姐兒,我們過去瞧瞧吧!沒準兒……能碰上陛下呢!”
韓綺沉呤片刻,在兩個小丫頭驚慌的眼神之中點了點頭,
“好吧!我們今兒晚上去瓊花館瞧瞧!”
夏小妹大喜便吩咐桃李道,
“快快!拆了一件衣裳,取一萬兩銀子出來,本宮今兒要逛窯子!”
桃李一張臉苦得都快滴出水來了,回頭向自家小姐求救,
“小姐!”
韓綺笑道,
“夏姐姐這又不是去捧相好的姑娘,要那么多銀子做甚么?”
夏小妹應道,
“我看那詩上說,甚么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想來世家公子爭頭牌,必是大把灑錢的,這一出手……怎得也要上千兩的銀子吧?那里應是個銷金窟,多帶著銀子傍身自是不錯的!”
韓綺想了想點頭道,
“夏姐姐倒考慮的周到!”
只二人也不知那瓊花館到底在何處,便指使了青硯下去向掌柜的打聽,留下桃李拆衣角,夏小妹卻興奮的去翻今兒晚上要穿的衣裳!
話說這青樓楚館不但是對男人有吸引力,便是對女人也一樣充滿了神秘感,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游覽一番,相信許多女人也是巴巴的想去的!
不多久青硯回來了,進來時眼角嘴角都往下撇著,看那樣兒都快哭出來了,這廂沖夏小妹與韓綺使了一個眼色,叫了一聲,
“公子!林鏢頭來了!”
身后卻是跟進來了林勇,還有幾名鏢局里的鏢師,林勇沖她們笑道,
“二位兄弟果然是年少風流,可是想去那瓊花館玩樂啊?”
夏小妹哈哈一笑道,
“林大哥這人不風流枉少年,即是來了南昌,自然要去第一大的女支館里見識見識嘍!”
林勇笑道,
“那敢情巧了,正好我們兄弟也在商議今兒去見識一番,聽見你那丫頭在同掌柜的打聽,才知道兩位兄弟有此一好,不如今兒晚上同行如何?”
這男人們一同女票女昌的愛好,如今女人們一起相約去凈房一般,乃是十分平常之事,因此林勇有此一言也不稀奇,夏小妹聽了正中下懷,便哈哈笑道,
“不瞞幾位哥哥們說,我們兄弟初到此地,也是有心開開眼界,但兩個人未免勢單力薄,出門在外怕人欺負,現下有了幾位哥哥幫忙立時便不怕了……”
說著很是慷慨的大手一揮道,
“今兒晚上幾位哥哥的費用,小弟全包了!”
眾人一聽很是高興,但也不好意思讓小兄弟出銀子,便紛紛推辭不受,夏小妹卻是堅持,
“哥哥們若是不受,那……我們便不去了!”
眾人這才受了,便相約一個時辰后在客棧門前集合,一同去見識見識,這才各自回房去了。
一旁的青硯卻已在他們談話間被桃李瞪了好幾眼,暗暗埋怨道,
“前頭娘娘和小姐去那處地方已是十分離經叛道了,現下倒好……讓你招了一堆人回來,要同一幫子男人一同逛……逛窯子……這下子是想勸都勸不住了!”
青硯也很是委屈道,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都極是小心的向掌柜的打聽了,誰知曉他們一個個跟生了順風耳一般,把我們說的話全數都聽去了!”
實則她是不知,林勇幾人本是在大堂里吃飯,商議今兒晚上去何處尋樂,卻是見得青硯鬼鬼祟祟的尋掌柜的,又是一臉的吞吞吐吐仿佛便秘了幾日一般,不肯說實話,才引得幾人起了好奇心,支著耳朵偷聽的,若不是青硯這番作派,還引不來林勇等人呢!
兩個丫頭又急又氣卻是無可奈何,夏小妹是滿心的興奮,只韓綺卻是神情淡然,目光之中甚至還有淡淡的郁色,她這是想起前世里在教坊司里呆的那幾年,可謂是生活有人間煉獄之中,因而在她沒有半點瞧不起那些倚門賣笑的姑娘,反而還心有同情,因而說起去那種地方,心中只有哀傷并無半分興奮好奇。
待到天擦黑時,因聽韓綺說那些女支館里的姑娘喜歡動手動腳,幾人還特意用寬白布將身上仔細裹了幾圈,力求將胸口弄得更平整一些,腰身再粗一些,又拿那蠟油封了耳洞,收拾妥當之后這才到大門處與鏢局眾人匯合。
這一干人等叫了三輛馬車,去了贛江邊上的瓊花館,待得馬車自大道轉入小道,卻是堵了車,夏小妹自車窗探出頭去看,見前面的馬車已連成了一串,不由嘆道,
“果然不愧是南昌第一大女支館,生意竟這般好!”
他們足足在外頭等了半個時辰,所乘坐的馬車這才挪到了那大門前,有龜奴上來接引,問起眾人去哪一邊時,夏小妹卻是看著那邊南風館頗為意動,眾人便笑他,
“難道夏兄弟竟好走旱道不成?”
夏小妹不解其意剛要發問,便被韓綺伸手拉了一拉袖角,忙口風一轉笑道,
“我自然是同幾位哥哥在一處的!”
那接引的龜奴最是機靈,見狀笑道,
“公子爺不必為難!今兒乃是我們瓊花館的賞花日,兩邊館里的姑娘與郎君都要出來獻藝,您若是有瞧上眼兒的,還可以叫來陪酒呢!”
夏小妹聞言恍然道,
“怪不得今兒這么多人!”
那龜奴笑道,
“今兒公子爺是來著了!”
眾人這廂說說笑笑便進去,也是坐船過去,卻是被帶到了一處四面環抱的高樓之上,其中朝南的方向,高高搭了扇形的平臺,以供獻藝之用,其余三面便有一、二、三樓可觀賞,一、二樓乃是散坐,三樓是最佳觀賞之處,便設有包間,里頭供應時令的鮮果,可口的點心,但這價錢嘛自然是依次由低到高了!
夏小妹財大氣粗,一揮手道,
“今兒請哥哥們樓上坐!”
卻是要包正中間的一間,那龜奴便過去問,一會兒回來報道,
“公子爺,當中間的三間都已被人給包了,要不然……咱們選個偏一點兒的?”
夏小妹倒是很好說話,點頭道,
“自然是講究個先來后到的,我們后來就選個偏廳吧!”
龜奴領了眾人在包間里就坐,他們人多坐的是大間,擺了三張桌子,上頭早已擺好各式糕點,又有廬山云霧茶三壺,夏小妹拉了韓綺選了當中靠圍欄的座坐下,此時還未到開場的時候,只有兩個身形苗條的小丫頭在臺上彈古琴暖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