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曉曉，盧雋還沒醒么？”
這半年來，天黑了，喬無淵就會趕來醫院陪布曉曉，風雨無阻。
剛才他推門進來，就聽到了布曉曉和盧雋說的話。
他每晚都會過來陪著布曉曉，直到凌晨才會離開。
也一直聽著布曉曉和盧雋說著各種各樣的話。
好聽的，埋怨的，都有。
他也已經習慣了。
都可以做到淡然的面對了。
可事實卻是他現在只要閉上眼睛就會夢到布曉曉被廂式貨車撞到的場景。
他心里的害怕從不曾消散。
他能做的就是守著布曉曉。
讓她好好的能時常站在自己面前。
“沒有，我好話說盡了，壞話也說盡了。”、
“我都說了，他再不醒，我跟著你要跑了。”
布曉曉沒有回頭。
她知道是喬無淵來了。
這半年來，她和喬無淵之間，感覺難得的寧靜。
原先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感覺到這般的寧靜。
“嗯，我也一直等著。”
喬無淵對著布曉曉笑著說。
他知道布曉曉只是在刺激盧雋醒來而已。
要跑也早跑了，還用等到現在？
盧雋沒有醒來，布曉曉肯定會一直守著盧雋的。
這是應該的，其實他知道，現在他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
“你和蘇小綿，怎么樣了？”
布曉曉問。
蘇小綿果然是懷孕了，這女人還是有些運氣的。
“不怎么樣。就那樣吧，她想要生，那就生，和我沒多少關系……”
聽布曉曉提到蘇小綿，喬無淵就會面無表情。
那個女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
“其實能過日子就行。”
布曉曉對于喬無淵的做法，沒有去說什么。
其實有什么好說的？
他喜歡怎么樣就怎么樣，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能活著就不容易了，其他的，想來也沒多少重要。”
布曉曉想了想，還是勸了喬無淵一句。
“我一直在想，你當初如果原諒了我，是不是我們還幸福的在一起？”
喬無淵不搭理布曉曉，他問他想問的。
“不會。”
布曉曉回答。
她和喬無淵之間的問題，其實說簡單很簡單，說復雜也很復雜。
他們之間，在當時彼此都不愿意為對方妥協的時候，就已經偏離了軌道。
就算是原諒了，喬無淵也會對自己半咸不淡的。
婚姻中的不在意，其實對于女人來說，也是致命的傷。
“為什么會這么肯定？”
喬無淵不解。
他覺得布曉曉從未曾真正的了解過他。
他是愛布曉曉的。
所以只要那次布曉曉原諒了自己，他真的會為她改變很多的。
“從你可憐李倩開始，其實你對我的心態就已經不對勁了，再改能改到哪兒去？”
布曉曉覺得自己和喬無淵，那陣子都陷入了旋渦，想出來都不容易了。
“不，這是你對我的偏見。”
喬無淵表示不服氣。
“這事情已經不會成立了，我說我的立場，你說你的，本就是沖突的，再說我們之間，都是過去式了，無論你說什么，都只是假設性的，不具有任何真實性。”
布曉曉覺得生活真的就是一場赤裸裸的諷刺。
以前和喬無淵在婚姻里，談心的時候真的很少。
現在卻可以好好的聊天了。
“你一直這么冷靜，其實不怎么可愛。”
喬無淵看著布曉曉，這個女人，他以前覺得只是喜歡，可能和自己過日
子也還不錯，可現在他確定自己是深愛著她的，他想也許這輩子都會愛著她。
“作為女人，不能被你們男人牽著鼻子走啊，不然這一輩子，活的也太凄慘了。”
布曉曉不覺得自己冷靜是錯的。
人生如果都只憑一時的沖動，一定會做出很多讓自己遺憾的事情。
她只是在盡量的去避免遺憾。
“我愛你，自然做什么，都是會為你考慮的。”
喬無淵說。
“你也看到了，盧雋說很愛我，可他做的事情，那樣為我考慮了？”
布曉曉指著病床上不曾醒來的盧雋，問喬無淵。
“我和他，不一樣。”
喬無淵想起盧雋做的，的確誠如布曉曉說的，可他又不是盧雋，肯定是不一樣的。
“在我看來，不遑多讓，只是事件不同，本質沒差。”
布曉曉轉頭看了眼喬無淵。
其實這陣子她在醫院里照顧盧雋，她心里是擔憂又害怕。
是的，她還很怕黑的。
喬無淵每天在盧雋媽媽走后就會過來，這樣的陪伴雖然她沒說什么，可心里是感激喬無淵的。
“這半年來，謝謝你，讓我感覺沒那么孤單和害怕。”
往事既然已經是往事，那就說眼前的事情。
眼前的自己要感謝喬無淵，布曉曉覺得。
“你不用謝我，對于你，我還能有點用處，那就好。”
喬無淵這話也是真心的。
這一次，他知道他會尊重布曉曉的選擇。
如果布曉曉能選擇回到自己的身邊，自己一定會加倍的對她好的。
可這話怕是布曉曉不會相信。
因為蘇小綿懷孕了，他感覺老天都一直在捉弄他。
而盧雋？
那天的情況其實他看到了。
如果不是盧雋的話，怕是布曉曉也會受傷。
所以盧雋對于布曉曉的感情，也是真的。
這點毋庸置疑。
只要以后盧雋對布曉曉好，他想他可以接受的吧。
可是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喬無淵覺得自己的心好疼。
“曉曉，盧雋還沒醒，你就不再需要我了？那讓我離開簡單啊，再讓我擁抱你一下吧。”
喬無淵朝布曉曉伸手。
“正經點，我現在是有夫之婦。你家里還有個大肚婆。”
“只要你答應跟我走，那大肚婆我直接趕走。”
“去你的，我嫌你臟。”
布曉曉拍掉了喬無淵朝她伸過來的手。
雖然這個擁抱，在布曉曉看來不代表什么。
可她覺得不合適。
“你呀，總是那么固執，如果……”
喬無淵深深的看了眼布曉曉。
心里感覺其實，布曉曉從來不曾原諒自己。
而盧雋，她現在守著人家，也不過是在那一場車禍里，人家給了她生的希望。
至于，原諒，怕是很難。
喬無淵覺得自己真的很了解布曉曉。
怕是連布曉曉也不知道，自己這么了解她。
“既然不需要我了，那我回去了。”
喬無淵其實不想離開，可也知道不得不離開。
當布曉曉對自己說謝謝的時候，他們之間真的是要了斷了。
其實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他這輩子和布曉曉再也無緣了。
原先覺得，誰離開了誰不能過日子。
可是現在他知道了，當一個人深愛一個人的時候，知道那個人也許這輩子再也不會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那種痛猶如切膚之痛，痛到你的心都可以麻木掉。
哪怕再不舍得，也要舍棄的感覺，真的會要人命的！
這時候的喬無淵就是這樣的感覺。
當知道以后不能再來陪布曉曉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窒息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際遇就是活該。
那時候早點向布曉曉低頭，如今的他和布曉曉是不是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不會有盧雋，不會有所謂的大肚婆，不會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疼痛。
可惜人吶，都是這樣的。
擁有的時候，不知道好好去珍惜。
人家付出的，永遠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等到失去了，各種懊惱不甘都會隨之而來。
可惜卻再也等不來昔日的那個人了。
以前看大話西游的時候，覺得里面至尊寶那句臺詞，真假。
可惜現在喬無淵覺得特別的真切。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沒有珍惜。
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后悔莫及。
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
如果上天可以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
如果要給這份愛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布曉曉，這話也是我想說的。
好多事情，原來都是經歷過，才知道會有多么的疼，多么的痛。
而自己那時候又是讓你如何的疼，如何的痛，你才會離我而去？
“嗯，路上注意安全。對大肚婆好些，那孩子可是你的骨肉。”
想起曾經自己懷在肚子里的孩子，布曉曉心里就會嘆息。
她想蘇小綿是幸運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布曉曉見喬無淵離開，這一次她送喬無淵送到了病房門口。
她心里也明白，今日之后，怕是喬無淵也不會出現了。
有些人，哪怕曾經駐留過，可最后還是會成為過客。
那么就當道別吧。
喬無淵想回頭，可又怕回頭。
可是他又克制不住自己，他還是回頭了。
布曉曉看到喬無淵眼里有淚。
她不知道喬無淵這是怎么了？
“曉曉……”
喬無淵覺得自己這時候的克制力真的很差，所以他回頭的時候，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靠近布曉曉。
他終于還是抱住了布曉曉。
“曉曉，那天我對你說的話，是真的，我現在心里很后悔，很后悔，后悔放開了你，后悔當初我疏忽了你。對不起，曾經讓你傷心過，真的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喬無淵說完，放開了布曉曉，就這樣飛奔地離開了。
布曉曉看著喬無淵離開的背影，也已經是淚流滿面。
有些人，有些感情，不是說離開了就不存在了。
原來，有些人，有些話還是會觸動自己。
如果，如果喬無淵早點對自己這樣說，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可惜在當時，我們轉身的都如此的決然。
哪怕你的心里還愛著我，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其實在我們轉身的時候，就代表所有的一切，包括愛，都已經消失了……
盧雋木然的看著門口，他醒來的瞬間，看到的就是布曉曉和喬無淵依依不舍的一幕。
喬無淵眼里的深情是真的，他的眼淚也很真。
好像還有些生離死別的味道。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阻礙呀。
布曉曉站在病房門口，很久也沒回頭。
照他對布曉曉的了解，怕是也哭了。
是啊，他們之間也有五年的感情。
他想去抹殺，那就是天方夜譚。
可惜他就是自不量力的去做了，到最后還弄得滿身的傷痕。
如果他不參與進去，是不是這兩個人就復合了？
想到這個，盧雋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愛一個人，已經錯過一次了，第二次再去錯過，那不就是傻瓜么？
所以他不后悔自己靠近了布曉曉。
他最后悔的是自己的嫉妒心和自私心，害布曉曉受傷了。
這是他犯的最大的錯誤。
可惜時光再次倒流，讓他再做一次選擇的話，他覺得自己不一定會選擇好。
他想，他還是繼續昏睡著吧，這樣布曉曉回頭的時候，不會那么尷尬。
布曉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又為喬無淵流淚了。
她真的覺得夫妻這兩個字，很復雜。
不止是兩個人簡單的在一起搭伙過日子。
在相處的過程中，還會產生很多情感上的糾纏。
沒有人結婚就會想著離婚的。
可是因為雙方都太為自己著想了，所以錯過了很多很多。
夫妻生活里多一份包容，多一份體諒，其實會讓人更能看清事情的本質。
可惜這些道理大多都是知易行難。
路上隨便拉個人，也許都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呢？
布曉曉想著想著又笑了起來。
都說她冷靜，其實她何時冷靜過了？
她的冷靜只是在保護自己，不要已經很狼狽了，再被人家感覺自己狼狽不堪。
不過也是一場自欺欺人罷了。
往事已矣，布曉曉覺得自己還要往前看。
她收拾了下自己，回頭瞧見盧雋還好好的躺在哪里，她關上了病房的門，走向了盧雋。
她其實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
可是有些坎，真的很難跨過去。
是，在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可以原諒。
可是人還會回到現實里，當一切回到了正軌，有些不甘的想法就會冒出來，那樣對自己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布曉曉覺得她的人生不需要重復，也不需要麻痹不仁。
她看著盧雋低語：
“盧雋，你要什么時候才愿意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