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丙說了實話。
“那也是喜歡。不然她為何不拍你的頭?”
趙云圳怒斥一聲,轉頭看到小丙無辜的樣子,哼了聲。
“她喜歡我。”
問題難倒了小丙。
說完就走,腿還被有邁出去,就被趙云圳一把拖住了袖子。
“我想跟你一起睡。”
小丙看他一眼,眉頭皺了起來。
他也還只是一個大孩子,費勁兒地想了片刻,面無表情地說:“可能因為她喜歡阿叔,不喜歡你。”
時雍哼聲,甩袖,“我可不敢,怕你賴上我。回頭又要砍我的頭。小丙!”
趙云圳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蹙眉問小丙:“她怎么突然就生氣了?”
“我回房休息,你來照顧太子殿下。”
“胡說八道!”
烏嬋摟住她的肩膀,緊緊地一抱。
燕穆也忍不住對她笑,“你沒事就好。”
他撓撓頭,“也是。”
趙云圳頹喪地倒到床上,不停地嘆息,“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有阿叔那么高啊!”
天徹底亮開的時候,烏嬋、燕穆和烏家班眾以及陳紅玉一行,都到達了薊州鎮的客棧。
烏嬋看到好端端站在面前的時雍,眼眶蘊滿了淚,燕穆和南傾、云起也是眼巴巴地看著她。
她沒有受傷,眼中有喜悅,但表情淡淡,那臉,那眉,那眼,沒有一處與以前的時雍相似,可是此刻那平靜微喜的表情,卻依稀有時雍的影子。
“真好。”
他是很少笑的,時雍喉頭一緊,“辛苦你們了。”
想了想,她又道:“青山鎮如何?”
燕穆嘴唇抿了抿,道:“我們走時,他們還在與追兵糾纏。不過,我們離開青山鎮不久,就遇到了東廠廠公帶了援兵過去,想來應是無礙。”
說到這里,燕穆嘆了聲。
“不成想有一日,能看到廠衛合作。”
時雍眉頭輕輕蹙了一下,似乎沒聽到他后面這句,小聲道:
“也就是說,你們走的時候,戰斗還沒有結束。那等白馬扶舟趕到,還得有多少傷亡?”
燕穆一怔,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卻無法給她一顆定心丸,只能安撫幾句,轉身安排班眾入住客棧。
等眾人都進去了,見時雍和烏嬋還站在門外敘話,燕穆沉默片刻走過去,問時雍。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時雍看了烏嬋一眼。
烏嬋道:“那日在茶館見過,我回去便把你的想法告訴了燕穆。有些事情,還得他拿主意的。”
那日時雍同嫻衣一起從裴府出去,嫻衣亦步亦隨,她為了見烏嬋,還得偷偷跑到茶肆后的河邊,只覺身不由己,做什么都受限制,很是不愉。那會兒她便決定,等此間事了,尋個好時機,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趙,脫離他的掌控和視線范圍。
烏嬋看她眉頭微蹙,又道:“你若是下定了決心,這次便是個好機會。趙在青山鎮一時半會脫不開手,他手底雖跟了些人過來,但……得顧著那位小祖宗,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住你。咱們要走,誰也攔不住。”
燕穆點頭認同,“我會安排妥當。”
兩人都關切地看著時雍,想得到她的回答。
時雍輕吸口氣。
天剛亮開,晨霧濃重,她只覺鼻端有濃重的霧氣,呼吸不暢,在二人的視線里,腦子不清楚。
“此事先容我再思量思量。”
她捋捋頭發,轉身四處觀望,避開了燕穆的視線,仿佛剛想起什么似的,
“你們怎知我在這個客棧?”
烏嬋噗一聲笑了,回頭看,“還不快下來?”
馬車的篷子下面鉆出一顆狗頭,看了時雍一眼,躍下來,甩了甩身上的毛,歡天喜地朝她身上蹭。
時雍以為的狗子感天動地千里尋主沒有出現,他竟然是坐車來的,不由哭笑不得。
“你竟然懂得找馬車來坐,可把你得意壞了吧?”
大黑搖尾巴,表示贊同。
烏嬋笑道:“它累壞了,我們進去吧。”
時雍點點頭,拍拍大黑的尾巴往里走。
“稍等。”
燕穆從背后叫住了她。
時雍回頭,便見他漠然道:“你可是因為昨夜在青山鎮,趙全力助我等突圍心有觸動,不忍離去,或抹不開臉面了?”
時雍搖頭。
“青山鎮一案,還未了卻。”
邪君是誰,猶未可知,更何況兀良汗使者被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頓了頓,她又道:“若是兩國開戰,這天底下哪里能有安生之處?我又能走到哪里?”
燕穆目光深了深,沒有回答,烏嬋看他一眼,輕攬時雍的肩膀,“走吧,我們進去再說。”
“嗯。”
大黑搖頭擺尾走在前面,把小二嚇了一跳。
時雍緊跟上去,叫住它。
燕穆在門口站了片刻,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一嘆,在冷空氣中呵出一口白霧,轉身安排行李去了。
暫時放棄離開的計劃,時雍倒沒有燕穆想的那么復雜,就是覺得還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等烏嬋他們填飽了肚子,時雍回房補眠。
這一覺睡得有些沉,等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只覺得嘴里干澀發苦,好不難受。
迷迷糊糊睜開眼,屋子里黑沉沉一片,天都已經黑了。
她覺得渴,想起來倒盞涼茶喝,身子剛坐床上坐起來,還沒有尋到鞋子下地,只覺床前有一道濃重的黑影,極為逼壓——
“誰?”時雍條件反射地輕叫一聲,伸手抽出枕頭下的匕首,只聽那人“噓”一聲。
“是我。”
哐當,匕首落地。
時雍心里懸著的大石頭落了下去。
可轉眼想到他的可惡,又恨不得撿起來捅他一刀。
“你站在這里做什么?會嚇死人的知道嗎?”
“我剛來。”趙聲音有些沙啞,一聽便知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時雍皺眉,“為何不點燈?”
“不想被人察覺。”
這么說,庚一他們都不知道他到了薊州?
時雍將床頭一盞油燈點亮,再偏頭,嚇了一跳,
他身著甲胄,沒戴頭盔,黑發束了起來,那張俊朗的臉上肉眼可見的憔悴,似乎就瘦了許多,下頜上冒出了青蔥的胡須,少了艷美的容色,更添英武和男子氣概。
見他不動聲色地站著,時雍皺眉,“你有受傷嗎?”
趙搖頭,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時雍上下打量他,有些奇怪了,“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趙想了想,慢聲道:“外頭下雨了。”
時雍看他一眼,扶他在床邊坐了,解下他肩上那件寒氣逼人的披風,又低下看了看他身上堅硬的甲胄,“脫了吧。”
“嗯。”趙起身。
甲胄沉重,穿脫不便,時雍自然地站起來幫他。
兩人沉默不語,
只有衣服發出的聲音。
客房里暖氣不足,有些冰冷,沒了那層厚重冰冷的將軍甲胄,趙一身白色的里衣,褪去了凌利,整個人氣質都變得溫和了不少。
“我叫人傳水,先給你泡個腳?”
趙皺眉,“不必掠擾旁人。”
不想讓人看見?
時雍不解地看著他,“可你進出客棧,總會被人瞧到……”
說到這里,她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抬抬眉:“你是怎么進來的?”
趙望向窗戶,一聲未吭。
時雍立在他面前,默默看著他端正的坐姿,不知該說什么。
“去備針。”趙徑直往那張她剛剛睡過的床上躺下去,被子里的溫熱熨帖,讓他舒服地嘆了口氣,闔上眼,“我小睡片刻。”
時雍走到近前,低頭看他片刻,彎腰幫他脫了革靴,把他的雙腿抬上去,又替他蓋上被子。
他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著。
時雍站起來在他后腦勺上摸了摸,朝門外喊小丙。
時雍剛合上眼,得了消息又披衣起來。
劫后相逢,大家臉色都有些憔悴。
“她拍你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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