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到困在山洞的時雍會跑出來,就連趙也意外。
分明是他來救人,如今被一個小女子抓住手滿山洞跑,何其怪哉?
“去哪?”趙揮手劈開沖上來的修煉者,低頭問。
“當然是逃命。”時雍百忙中抽出時間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大都督眼神有些古怪。
她一怔,“你不會當真一個人來的吧?”
洞中火光微弱,時雍眼睛卻亮晶晶,燦若星辰。
她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趙向來不好女色,第一次發現女子確是柔美,與營中的大老粗十分的不同。可這么纖弱柔美的女子,偏生有顆熊膽,一個人也敢闖入邪君的山洞。
若是出點什么意外……
趙突然心浮氣躁,眼睛冷了下來。
“魏州和謝放領兵在外。”
時雍詫異他平靜的臉為什么會突然變色,好像還有點不待見她的樣子。
不過,她來不及多想,只是哼了聲。
“那太好了。”
“如何好?”
“甕中捉鱉,一把火就能把他們逼出去。”
趙眉頭跳了跳,看向那些陸續從洞中出來正與修煉者纏斗的東廠番役。
“白馬扶舟來了?”
這么一說,時雍想起自家大侄子了。
“對哦。還不能放火。一燒,不是連他也燒死了嗎?”
兩人對視,片刻沒動,背后又有人沖了上來。
時雍回頭一看,是謝放和朱九領著的人。
他們并不放心趙一個人入洞,時刻關注著洞里的動靜。大黑也是個機靈鬼,一看情況不動,甩著尾巴就跑了出去,沖他們叫吼,他們便跟了上來。
大黑是個天才。
帶路不繞路,直端端就把他們帶過來了。
謝放看到趙好端端站在那里,緊繃的心弦一松。
“爺,接刀!”
繡春刀拋了過來,趙伸手接住。
時雍道:“這下燒不成了。這么多人進來。”
趙低頭看一眼她的手,“要活的。”
他這眼風太邪性了。
時雍順著低頭,這才發現自己還牢牢抓住他。
剛才是為了逃命,眼下他的人都來了,似乎用不著。
她淡定縮回手,“走,抓邪君。”
這里的山洞四通八達,如同迷宮一般,大黑再次發揮了它“尋路小天才”的本領,帶著時雍和趙很快又回到白馬扶舟失蹤的那個山洞,在石臺的附近找到一個機括,闖入了內洞。
白馬扶舟被人捆縛著,倒在地上。
反剪手堵了嘴,一身衣衫凌亂不堪,活脫脫一副被人欺凌過的樣子。
時雍怔了怔噗嗤就笑了出來。
白馬扶舟瞪圓眼看她時雍笑得更厲害了。
趙走近手抬起,繡春刀寒光一閃,繩子斷了。
白馬扶舟扯掉嘴里的破布眼里的羞惱和憤慨幾乎溢出。
“人呢?本座要親自宰了他。狗娘養的小人!”
趙微微瞇眼“沒人看見。”
時雍接上,“倒也不必惱羞成怒。”
趙平靜地道:“玩鷹的被鷹啄了。”
時雍接上:“屬實悲憤。”
白馬扶舟看看時雍,再看看趙“你們……”
這是在說風涼話嗎?
時雍朝他翻了個眼皮“可有哪里不適?”
白馬扶舟哼聲已然淡定下來揉了揉胳膊云淡風輕地道:
“那平臺有暗門白煙有毒。我與他交手時,不慎著了他的道兒。如今這胳膊,似是提不起力氣了。”
時雍懶洋洋斜他一眼,“那你要拿什么去宰了他?”
白馬扶舟:“……”
趙看她一眼:“放狠的話,不必當真。走。”
白馬扶舟:“???”
最后是兩個東廠番役進來扶著白馬扶舟出去的。看他那虛弱的樣子時雍不由有點同情堂堂廠督出師未捷身先死看那衣衫不整的樣子,說不準還發生過什么。
或許邪君也是好奇太監長什么樣,是不是也去瞧過?
時雍這么想再看白馬扶舟的眼神就充滿了探究,看得白馬扶舟極為不適,可眼風飄過去,哼聲,什么都沒說。
時雍又忍不住笑了聲。
趙:“走,那邊。”
時雍看他板著臉極為嚴肅,收斂了笑意,環視著四周。
“邪君此人最邪之處,恐怕就是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了吧。”
目前,除了知曉是個男人,他們對邪君一無所知。
“前頭看看。”
洞里還在做最后的清理。
和時雍一起困在洞中的東廠番役被放出來,加上趙的親衛,還有魏州和兩位副將和圍在外面的親兵,這個洞里的人,插翅難逃。
邪君只要在洞里,就一定能把他翻出來。
大黑始終跟在時雍的身邊,左嗅嗅,右嗅嗅,時不時發出呼呼的聲音。
“大都督!”
一個校尉大步向前,稟報,“沒有找到邪君。”
趙沉下眉,“繼續找。”
時雍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沒有人見過邪君,只要他脫下衣服混入修煉人里,誰又知道誰是誰呢?
想了想,她不由咬牙,“都怪你來晚了。”
若是他同白馬扶舟一起來,當面抓邪君一個正著,那不就好了?
可趙也冤。
他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永平衛離這里幾十里路啊。
他看了時雍一眼,沒有說話,卻發現她面色突然變得極其古怪。
“那里,那里……”
時雍手指的地方,大黑正在一個石洞的角落里拼命的用前爪刨土,它十分焦灼,爪子刨得又快又急,土的下方是巖石,非常堅硬,它分明已經刨不動了,可它仍然在刨,嘴里呼呼喘著氣,很是急切。
時雍怕它傷了爪子,走過去拍拍它的頭。
“讓我來。”
大黑聽時雍的話,退到后面圍著她轉。
時雍走近查看,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石壁,與其他山洞中的石壁沒有半分區別,她伸手摸了摸,也沒有摸到異常之處,低頭看大黑。
大黑:“汪汪,汪汪汪。”
大黑一邊叫,一邊夾著尾巴繞圈。
趙道:“讓我看看。”
方才白馬扶舟說他中招是因為交手時,石臺有暗門,那么這洞中的暗門或許不止一處。
大黑對這個地方如此在意,肯定有異常之處。
時雍查看的時候以為石壁上有門,或者有別的東西,可趙與她的思路不一樣。他走近,拔出繡春刀,像大黑一樣刨土,將地上那一層附著在巖石上的浮土慢慢刨開。
洞里寂靜無聲。
隨著繡春刀刨開的地面越來越大,一個四四方方的石蓋出現在面前。
趙一言不發,將耳朵貼上去。
沒有聲音。
他直起身子,“謝放!”
謝放拱手:“爺!”
趙道:“揭開。”
謝放:“是!”
這塊石板又大又厚,重量可不簡單,在沒有找到任何機關巧術的情況下,單靠人力揭開很難。幸好,時人也深諳杠桿原理,找來木棒石頭,生生撬了開。
一股惡臭傳出來。
下方是一個巨大的黑洞。
誰也沒有想到,山洞底下,還會有一個人鑿的地窖。
此時,石窖里面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黑暗、詭異。
謝放深吸一口氣,“爺,我下去看看。”
“慢!”時雍制止了他。
謝放這個人很勇敢,可這種情況下犯不著冒險。
“火把。”
聽她說完,謝放眼睛斜向趙,用眼神請示他的意見。
趙面無表情:“給她。”
許煜趕緊上前,將一個點燃的火把遞給她。
時雍道:“不夠。”
許煜困惑不解,時雍卻不解釋,將面前的幾個火把都搜集到一起,束成一朵巨大的火把,又找來一條繩子,將火把倒吊著往石窖下面放——
火光越來越往下。
越來越下。
“嗡!”
一陣嘈雜聲突然震開。
安靜的石窖里,無數張臉齊齊抬頭,望著洞口上方的他們,
驚詫的、恐慌的、無助的,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這些臉出現在火把的光線里,隨著那一聲駭懼的驚嘆,很快又驅于平靜。
他們的視線,齊刷刷調轉,望向洞中的石臺。
上面盤腿坐著一個黑衣黑袍黑面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