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雍斜睨趙。
他俊臉端正,篤定而認真,不見半分玩笑,卻好似吸收了世間所有的光芒,雍容華貴,高冷無雙。
時雍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眼神微轉,半是認真半玩笑,“那你回頭把慶壽寺那個掃地的小沙彌,給我畫出來看一下?”
掃地的小沙彌太不起眼,有沒有正面而視都說不清楚,這分明就是刁難。
趙瞄她一眼。
“這有何難?”
這么厲害?
時雍看他說得自信,想了想,又道:“還有你今兒抱過的那只貓。也要畫!”
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趙嗯一聲。
“可。”
時雍看他面色平靜,絲毫沒有被為難的樣子,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里瀲滟生光。
“不生氣?”
趙道:“為何生氣?”
時雍潤了潤嘴唇,笑得有點壞,“我在胡攪蠻纏?我在借題發揮,我在恣意妄為,我在為難你……”
趙低頭,瞇眼瞧著她,緩緩勾唇,“這叫什么為難?阿拾要的,我都給。”
時雍心里微蕩,盯住他棱角分明的臉,一個激動,突然抬起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身子撲上去,緊緊束著他,像個粘人的小猴子一般。
“侯爺此話當真?”
趙點點頭,“絕無虛言。”
“那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時雍速度極快地笑著接過話,然后將自己溫軟的身子靠過去,貼在男人懷里,那只掛在他脖子上的手也不老實的在她后頸撓來撓去,聲音低淺卻堅定。
“那我要你一生一世只我一人。”
這話不是商量不是撒嬌沒有小意,更像是她的宣言。
霸道又任性。
在時下女子中,可謂驚世駭俗。
趙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許久沒有回應。
時雍看著他冷峻的面孔,等了片刻,見他只是盯著自己卻不說話,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這是不情愿么?方才還說只要我要,你就給我。一個獨我一婦的承諾而已,侯爺就給不起了么?”
趙審視般打量著她。
“阿拾。”
時雍嗯聲,與他面對面,眼對眼,一顆心莫名跳得快了起來。
想得到答案,又怕不是自己想聽的答案。
對這段感情,她最初一直有些游離,就是怕有一天會受傷,所以在內心的給自己留有退路,不止一次地警告過自己,不要陷得太深,一旦趙在私德方面有虧,犯了男人的通病,她一定要斷然離去,絕不留戀,絕不給機會。
可是隨著日子推移,感情加深,她早已泥足深陷,想要抽身難,全身而退更難。趙和趙煥不同,她傷不起,內心顧慮便會時不時的跳出來提醒她。
因此這個要求與其說是即興發揮,不如說是深埋內心許久的想法。
“侯爺想說什么?”
時雍從趙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內心想法,那種忐忑感更甚。
嘆口氣,竟是笑了。
“說吧,別怕傷害我,我想聽侯爺真實的心聲。”
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里漸有森嚴。
“阿拾當真想聽本座的心聲?”
一聲本座,就拉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時雍察覺到他不高興,扁了扁嘴,強自鎮定。
“侯爺若是覺得我不守本分,這些話逾越了,明白即可,我從不逼人應下不肯做的事情。”
趙道:“你對本座的心聲,并不在乎。”
這話如同指控一般,教時雍一時糊涂,嘴一撇,手指在他肩膀上畫著圈。
“你都不說,怎知我不在乎?”
趙低頭看了看她的手,一動不動,淡淡道:“阿拾可曾記得你我在祠堂私訂終身,我在列祖列宗面前起的誓?”
時雍心窩一熱,偎著他,“自是記得。”
那夜的趙如同一只沖破封建禮教囚籠的野獸,一言一行無不令她動容。
“阿拾銘刻心扉。”
趙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又將女子快要埋到胸口的頭抬了起來,讓她直面自己,慢條斯理地問:“那阿拾是不是忘了,曾讓我應你三個條件。”
時雍微怔。
這個……
時雍一怔。
腦子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第一,你我成婚后,若是相處不好,大人須得允我自行離去。”
“第二,我不想做深宅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不喜繡花描紅,就像大人府上養的鸚鵡一樣被關在籠子里。我想做我想做的事。”
“第三點,我暫時還沒有想好,我先預定在這里。往后若有一日,阿拾犯下滔天大罪,再拿出來當個免死金牌,求大人饒恕一命,可好?”
趙是如何回答的?
“第二條,我答應你。第一條,我不答應。阿拾,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趙既然娶你,便不會再有二心。你老老實實待在爺的身邊,哪里也別想去。”
“第三,若你當真有一日罪犯滔天,我必會護你平安……”
往事紛至沓來。
整個天下,能斬釘截鐵說出這番話來的人,唯有趙了。
時雍鼻子突然有點發酸,
“侯爺”
她緊緊揪著趙的衣角,整個兒貼在他的身上。
“我沒有忘,我都記得的。”
“哼!”
趙不滿地冷冷睨視著她。
“你若未忘,為何又問來爺的心思?”
“……那不同。”時雍沒辦法解釋此一時彼一時,更沒有辦法說得清楚,那時的她對趙的感情其實是截然不同的深度,只是悠悠地瞄他一眼,說得小聲了一些,“就是有時候心里不踏實,沒有安全感,看你把婧衣畫得那么漂亮,還吃醋,不舒服。”
她把吃醋說得可憐巴巴還理所當然,眉眼語氣全是小女子的嬌憨。
趙是個大男人,這模樣倒是取悅了她。
輕哼一聲,他的語氣已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你啊,還要爺如何?”
他托住時雍的腰,將她抱過來橫坐在腿上,目光嚴肅地盯住她。
“一生一世與否,本座從不深思,更不猜度。因為,本應如此。”
時雍心跳加快,呼吸都深了。
這么冷漠,又這么深情的趙,真的太要人命了。
她深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帶著笑道:“聽說慶壽寺的菩薩很靈,那侯爺可要記住今日你我說過的話。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男人。往后你若是變了心,有了別的女人,或是想要納妾通房,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不會自行離去,我要滅了你,再滅了你的女人,讓你們去地府做鬼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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