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時雍的判斷,這種小頭目與刀戎的接觸不那么多,看不出他們的破綻不奇怪,可是那個什么祿察大人,一定是刀戎的心腹,才會被派來駐守在此,目前是萬萬不可以同他相見的。
而且,他們當下要做的是摸清寨子里的情況,再通知留守在外面的濮厚將軍前來,拿一個人贓并獲,查他一個證據確鑿。要不然,以刀戎在通寧遠的地位,輕易動了他,會讓朝廷對異族一慣的安撫政策難以施展,左右為難。
眾人往里行走片刻,經過一片平整的葫蘆腹地,看到前方有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上點綴著一些形狀古怪的石洞,如同開著的一扇扇小窗戶,大小不同,有幽幽火光,大大小小的火點幾乎遍布在一整面石壁上。而石壁的下方,有密林映掩,仿佛有兩扇石門,依稀可見門口有一群異族侍衛在把守。
時雍很想問那是什么地方,可想想眼下的身份,又咽回了唾沫,從容地負起一只手。
“走,我們過去看看。”
松石一聽,連忙伸出手來攔住她。
“不可,不可,這里不可去。”
時雍皺了皺緊眉頭,擰眉看著他,“嗯?是嗎?”
什么都不問,才是詢問的最高境界。
松石看她生氣的表情,果然駭住。
未及思忖,他便壓著嗓音小聲交代:“沒有祿察大人的命令,誰也不可靠近石廟。”
石廟?
時雍狐疑地看著他,回頭看了看山壁,冷笑一聲。
“我懷疑奸細就出在此間……”
松石愣了愣,“不會吧。這就是一座石廟,壁上雕刻的都是菩薩,平常只有守衛和供奉的幾個僧人,這,這里怎么會有奸細呢?”
石廟?
僧人?
供奉的是誰?
最關鍵的是他們要找的“錢窩”,又在何處?
時雍同趙對視一眼,看著松石,涼涼一笑。
“那松石兄弟告訴我,最有可能把此間的秘密說出去的人,是誰?”
通寧遠土司城。
一道尖銳的喊聲劃破了天際。
羊儀的房里,這壯碩的大姑娘剛剛服下藥醒轉過來,摸了摸摔得疼痛不堪的屁股和腦袋,轉頭就要刀戎要東西。
“阿嗒,你看王妃給了我那么多東西,還想方設法讓我變美麗,我必得要送幾件好物給她回禮才行的。”
刀戎心疼女兒,看她瘀青腫脹的臉,連聲道好。
“女兒放心,阿嗒等會兒就給那錦城王和王妃備一份大禮送去,斷不會讓女兒丟臉。”
“不行!”羊儀嘟起嘴巴,“尋常金銀珠寶,錦城王府多得是,王爺和王妃又不是沒有見過。我說了要讓他們長長見識,豈能是尋常寶貝?”
刀戎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女兒,暗自嘆息。
“送禮嘛,有心意就行……”
“不可以。”羊儀固執地拖住刀戎的衣袖,雙眼銅鈴似的瞪著他,“我知道阿嗒的房里有一個小金庫,里面私藏了很多寶貝……那樣別致精巧的東西,才叫至寶呢。”
刀戎始料不及。
從女兒蘇醒的狂喜,再到恨不得把她打暈過去,也不過轉瞬之間。
“胡鬧!”刀戎甩開衣袖,看了看羊儀床邊的朱宜年,表情不自在地道:“阿嗒哪有什么小金庫……”
“我都看見了。”羊儀絲毫不在意朱宜年這個“外人”在旁邊,她死死拖住刀戎,聲音喇叭似的大吼,“上次我藏在阿嗒房里,看到你啟開地窖,里頭全是奇珍異寶……”
“你閉嘴!”
刀戎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巴。
“阿塔從來沒有這樣的東西。哼,扈者,看好小姐,讓她在房里好好養傷,不可再出去胡鬧。聽見沒有?”
兩個扈者齊齊應聲,“是!”
刀戎狠狠瞪一眼沉默的朱宜年,轉身就要走。
豈料,羊儀突然翻身,拔出床邊的馬刀就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阿嗒!”
刀戎聽到聲音轉頭,雙眼圓瞪。
“你做什么?”
羊儀驚叫,“你不給我,我就死給你看!”
這敗家玩意兒!
刀戎氣得指著她,直發抖。
“死!你馬上給老子死一個看看。”
自家女兒什么德性,刀戎是清楚的,知道羊儀只是威脅他罷了,并不肯被就范。
“看看你做的好事!”他罵完羊儀,又轉頭罵朱宜年,“全是你教的,我女兒跟著你,這脾氣越發刁鉆……”
朱宜年低下頭,“是小人的錯。小人一定好好勸說羊儀小姐……”
刀戎虎目閃過一抹厲光,正要再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緊張的腳步。
“報——”
朱宜年猛地抬頭。
刀戎也轉過來身去,“什么事?”
來人是刀戎的大兒子敖田,他單膝跪地,沉聲稟報道:“阿嗒,兒子得到消息,錦城王一行離開西綏溝,便不見人了。”
刀戎微怔,“是不是返回了驛站?”
敖田抬高下巴,一臉的惶惑,“沒有。驛站沒有人,行李還在,但錦城王的人馬,卻是一個都不剩了。驛丞說他們去了西綏溝,就再也沒有回去。”
“豈有此理!給我玩花樣。”刀戎轉頭看了看朱宜年,聲音冷絲絲的:“晌午你父親還告訴我,說他們后天便要啟程返回錦城府了。原來這是疑兵之計啊。”
“阿嗒。”敖田眼睛瞇了瞇,防備地看著朱宜年,意有所指地道:“西綏溝所在……錦城王會不會是……去了那里?”
刀戎心里一沉。
“壞了。”
敖田道:“事不宜遲,阿嗒,兒子這便領兵前去……”
“等等!”刀戎看他要走,抬手阻止,冷笑道:“錦衣王拖兒帶女,有老有小,不會直接去。”
正是因為錦城王那一行人,有老有小,人數也不多,刀戎才會有些掉以輕心。
那如此,就算趙要帶人去葫蘆寨,他總得安頓好老小吧?
敖田眼睛一亮,“他們能去的地方,只有通寧衛。”
刀戎冷聲,“你!親自帶兵前去,不惜一切代價截住趙的兒女和通寧公主!等等!若是趙和他的王妃同在一起,你就以禮相待,好言送去通寧衛……如果只有小兒老母,那就全給我捉回土司城!”
等敖田出去,刀戎盯一眼不成器的女兒,又冷冷盯著朱宜年,惡狠狠地笑。
“說!是不是你向錦城王告的密?”
朱宜年眼睛瞪大,“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刀戎冷笑,轉頭大步出去,“你跟我來!”
朱宜年看了看哭鬧的羊儀,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去哪里?”
刀戎手指狠捏腰刀,“找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