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外祖母要離開錦城,萇言小丫頭撒潑了很久,又哭又鬧,無論陳嵐怎么哄,無論時雍怎么訓,她都不予理會。后來自個兒哭累了,便縮在陳嵐的懷里睡了過去。
眼睛合上了,睫毛還掛著未干的淚水,鼻子一吸一吸地抽泣,看得陳嵐心疼不已。
“這丫頭,你這樣叫外祖母如何走?”
“萇言是個重情的孩子。”時雍低頭彎腰,就要去抱萇言。
哪料小丫頭性子當真是倔,便是睡著,兩只小手仍是死死揪著陳嵐的衣襟不放,時雍輕輕拉她的手,小身子便扭了起來。
陳嵐阻止時雍,“你別動她了……”
“那怎么行,一會兒娘的手腕都要酸了。”時雍說著又要去抱孩子,低低地哄,“萇言,我們去床上睡好不好?”
萇言小腦袋往陳嵐身上拱了拱,十分滿意地蹙著眉頭。
陳嵐著實舍不得這孩子,在她后背輕撫著,朝時雍使眼色。
“不要吵醒了她。唉,看把小家伙委屈得喲。我再抱一會兒吧。”
“看吧,萇言這些壞脾氣都是你給慣的,怪不得舍不得你走。外祖母走了,她要這么做,早就挨揍了。”
陳嵐虎下臉來瞪她,“這么乖巧的小東西,可不許你們揍。往后我要時間給萇言來信的,若是曉得你打了她,仔細你的皮。”
時雍看她護犢子的模樣,無奈地笑嘆一聲,摸了摸萇言因為痛哭而汗濕的額頭,調頭讓春秀拿了絹子來,輕輕替她擦拭。
“明日就走也太著急,莫說萇言接受不了,便是我也接受不了。就不能再多留幾天么?給我們些時間再說說話,準備回京要帶的回禮……總不能,他大伯姨母太子哥哥送來這么多東西,我們什么都不表示吧?那也太失禮了。”
陳嵐眉心皺起,“隨便帶一些錦城的特產回去便是,其他都不用準備。宮里什么沒有……”
時雍道:“那不一樣。他們有是他們的,我們送出去的是心意。”
陳嵐微微一笑,“還說萇言呢,你這個當娘的,都這把歲數了,不一樣的脾氣么?”
時雍笑而不語。
第二天,陳嵐沒有按計劃離開錦城,不是因為時雍說服了她,而是因為萇言生病了。
在陳嵐房里哭鬧一陣,小丫頭折騰出了一身的汗,許是又受了點風,不知怎么的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來。陳嵐看著萇言紅撲撲的小臉兒,心急上火,緊張得手抖,摸孩子的脈象都摸不了,又是擔憂,又是自責,無論時雍怎么勸說她都不肯上床就寢,愣生生在萇言身邊守了一個通宵,又是擦汗又是喂藥,很是辛勞。
陳嵐以前沒有帶小孩子的經驗,來了錦城后,萇言和臨川兩個又十分虎實,這幾個月陳嵐都沒有見過他們生病,這冷不丁萇言一病,把她急得嘴唇起泡,虛火上揚,兩天憂心下來,自己也病倒了。
一老一小兩個病人,時雍完全抽不開身,再不能像前陣子那般出游了,整天陪在后宅里,哄小的陪小的,有種沒日沒夜的感覺,覺也睡不踏實。
四月十二那天,天不見亮,時雍就被一陣狗叫聲吵醒。
大黑怎么了?
時雍晚上睡不好,剛打了個盹,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可大黑叫個不停,她不得不強打精神坐起來查看究竟——
趙不在身邊。
外面隱隱有腳步和喧嘩。
大黑跑到門口,站著聽了片刻,又飛快地回到床邊來,將前蹄趴在時雍的床沿,搖著尾巴嚶嚶叫喚。
時雍摸摸大黑的腦袋,披上衣服走出去,聽到殿外傳來趙的聲音。
“去書房再說,勿要吵醒了王妃。”
時雍打了個呵欠,推開殿門走出去,“什么事情,這么神秘?”
趙聞聲停步,“把你吵醒了?”
幾個侍衛齊齊行禮,“王妃。”
時雍目光掃過去,看到了暗淡燈光下胡子拉碴的丙六。
好家伙,大概是坐灰機來的,一頭一臉的灰塵,長相變得模模糊糊的,時雍差點就沒有認出他來。
六年前就藩時,丙六被趙留在了京師,但十天干一直有聯絡通道,經常互通有無,如非必要,丙六犯不著千里迢迢跑這一趟。
時雍看到他,心里便是一驚。
“發生什么事了嗎?”
趙撫住她的肩膀,“天還沒亮,阿拾再去睡一會兒。一會兒萇言又該醒了,想睡也睡不成……”
“我這會兒也睡不著了。”時雍看看丙六,再看看趙嚴肅的面孔,眉頭擰起,“走吧,若是我可以聽的事情,我們便一同去書房。”
趙:“那還去什么書房?”
聲音未落,她將時雍攔腰抱起,頭也不回地房里走。
“你跟我來。”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
可憐的丙六,風塵仆仆,吃了一嘴的灰,現在又吃一嘴的狗糧。時雍看著丙六那張精彩的臉,無端覺得有點臉紅。
當著下屬的臉,趙大多時候都是嚴肅守舊的,像這般也是少之又少。
大概這次實在太心疼時雍,抱她入房,趙便將時雍放在軟榻上,又拿一張薄毯搭在她身上,然后才端正地坐在她旁邊,抬手示意丙六。
“坐下說話。”
丙六大為震驚。
六年前,趙對下屬雖然也算隨和,但絕對不會沒有尊卑,六年后,見面直接讓他坐下?
丙六連忙拱手,“屬下不敢。”
趙挑了挑眉梢,沒有勉強,“說吧。為何親自過來?”
丙六斂了神色,“王爺,大概就這兩天,京師來的圣旨就要到達錦城府了。到時候,陛下會召你同敖田一并入京,你萬萬不能去。”
入京?
時雍心臟猛地一跳,“為何要王爺入京?”
丙六看著她,“土司案。”
這事兒時雍和趙早有耳聞,并非一無所知。
但朝廷一直沒有表態,時雍以為光啟帝是想用三十七計之“拖計”,一邊好言好語地安撫各地土司,一邊不作為,慢慢耗盡土司們的耐心,所謂事緩則圓,也許拖一拖,這個案子就過去了。
前陣子,時雍還覺得趙炔這一招實在高明呢。
“怎么冷不丁就想起這一出了?是陛下想王爺了?還是讓敖田和王爺入京對質,要親自審案,做給土司們看?”
兩六道:“據悉,這是白馬扶舟的主意。意欲何為,尚不知曉。”
他又轉頭對趙說道:“是甲老板讓屬下親自來錦城,叮囑王爺,無論發生何事,切記不可離開藩地。哪怕抗旨不遵,也絕不能入京……”
趙冷冷一笑,“入京又如何?”
丙六說道:“如今的朝堂,白馬扶舟一手遮天……你若去了,無異于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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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我刪了大半,覺得不對勁兒,糾結半天,還是不更出來了,等我睡一覺,明天重新寫(明天補上,三更)……
另外,915章被屏蔽了,等我整改后提交再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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