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展到這里都很正常。壞就壞在,這個房東兩口子進去后就再也沒有出來了。等他們的家人找去時,兩口子都已經死在店里。
除他們以外,古董店中還有另外兩具尸體。經警方初步勘查,他們都不是死在同一時間。那兩個人一個大概死在一年前,一個死在三年前。一個是有前科的盜竊犯,一個是帶著探墓工具到鄂市的“民間考古愛好者”。
奇怪的是,現場不見搏斗的痕跡,幾個人身上也沒有半點傷痕。
更為奇妙的是,他們的面容都十分安詳不見半分痛苦,尸體也沒有腐爛,最久遠的一具甚至已經被風干。
時雍看到卷宗的時候,極為好奇。主動請纓和幾個同事一起,飛抵鄂市。然而,遺憾的是尸檢結果與鄂市警方一致——缺氧導致的窒息死亡。
一般來說,只有密閉空間無法呼吸,才可能發生這樣的死亡。可是綜合鄂市警方的材料來看,古董店塵封已久,無人居住,不論是盜竊犯、盜墓賊還是房東夫婦,都是主動進入古董店的,他們沒有受制于人,就完全有機會離開,為什么會缺氧窒息?
時雍就是去古董店勘查的時候出的事。
歹徒在古董店里出沒,被埋伏的民警發現,看著古董店殺人案的嫌疑人進行抓捕。不料,在抓捕的過程中,歹徒綁架了古董店旁邊的一個店員,時雍碰上這事,當即出手營救,哪料歹徒喪心病狂……
時雍記得,當時歹徒的行為就很瘋狂,嘴里說著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原來是你?”
記憶漸漸浮上腦海,時雍咬緊牙槽。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走到哪里,你都是個殺人兇手——”
“我沒有殺人。”男人的眼底突然生出一抹晶亮的光芒,看著她道:“陰山皇陵的事情沸沸揚揚,我逃出精神病院,前往鄂市,便是為了一探究竟……我沒有找到陰山皇陵入口,卻發現了一個怪人……我懷疑,他才是殺人兇手。”
“怪人?”時雍瞇起眼看他。
“嗯。”白馬扶舟道:“他拄著拐杖、提著一個黑色口袋,戴著墨鏡,帽子,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卻藏不住身上燒傷的痕跡,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他常去陰山祭祀,每次下山后,都會去墨家九號古董店……”
男人瞥了墨九一眼,眸底閃過一抹幽光,仿佛在笑。
“我是跟蹤他找到的古董店,不巧讓我發現了秘密……”
“什么秘密?”時雍的好奇心被他徹底吊了起來。
“正是我方才所說,一種協帶了宇宙神秘暗物質和暗能量的介質。這個怪人,他不屬于我們那個時代,或者說,不完全屬于那個時代。他是陰山皇陵那位墓主元昭皇后的情人,他曾穿越時空,并且成功返回,好好地活著……當然,如今我們已然知曉,這位元昭皇后,就是墨家九號古董店那位失蹤的女店主。她進入了時空隧道或者平行空間,改變了歷史,成為了歷史,卻留下了一種時空能量介質……”
時雍聽得啞口無言。
如果……
如果她不是現在的時雍,而是在那個時代,肯定也會為這個家伙找精神科醫生。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他們全錯了。”男人盯住時雍,眸底異光大熾,“很幸運我們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天選之子,進入了由暗能量介質引導的多維時空……我是上下五千年最偉大的科學家。而你,將是唯一一個可以為我證明超時空理論的人。我們在一起,可以完成最偉大的歷史創舉。新的社會秩序,將誕生在我們的手里,然后影響后世,千千萬萬代……”
說到興起,他雙眼放光,好像已經站到宇宙的中心,成為了人類的主宰。
“喂!打斷一下——”時雍這時已然不知道怎么稱呼這位“偉大的科學家”了,“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點。”
“我有名字。”男人突然一笑,表情竟然有那么幾分惡作劇,或說是惡趣味兒。
“姓馬,單名一個楫字。不過,在精神病院里,我喜歡讓他們叫我……白馬扶舟。”
時雍呼吸窒息般一頓,一股涼氣從腳底瞬間蔓延至脊背。
“你是白馬扶舟?自始至終都是你?什么靈魂轉移,全是無稽之談?”
看她雙眸中露出狠戾的兇光,男人竟然笑了起來。
他不回答時雍這個回答,而是突然起身從案上拿過一份卷錄。
那是以前趙差錦衣衛查找時,遍尋不見的內監入冊記錄。
“你們找不到我,因為白馬扶舟原本不叫白馬扶舟……而是我叫白馬扶舟。”他悠悠地笑道:“長公主問我叫什么名字,我便告訴了他。白馬楫,及冠后,我便為自己取了字,扶舟。”
時雍嘴唇都顫了起來,惡狠狠地看著他。
“你可真是個影帝!藏得這么深。”
男人目光一閃,嘴角的笑意越發地輕佻。
“不能這么說。如果能好好生存,誰愿意如此呢?在我羽翼未豐時,總得收斂一二。”
時雍看著他漩渦般深邃的眸子,靈魂仿佛被抽離一般,聲音都少了些力氣。
“所以,白馬扶舟這個人……從來都不存在?是不是?”
男人輕笑一聲,“我說過了,我就是白馬扶舟。當然,你也可以叫我邪君。我現在更喜歡這個稱呼。”男人看時雍目光森涼,仿佛要將他碎尸萬段似的,又笑著坐回去,輕拂白袍,輕描淡寫地笑。
“我們既是同一種人類。我便不必在你面前說假。”
邪君扭頭,盯住時雍的雙眼,勾嘴一笑,“他存在,但不是我霸占了他,而是他霸占了我。因為從頭到尾,叫白馬扶舟的就是我。他是一個連原本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時雍內心鼓噪一下,莫名地落了下來。
他在。
那個在井廬飲酒執笛,輕吹緩曲的白衣公子,確實存在過。
“他在哪里?”
男人打量著她,那雙笑盈盈的眼,實在讓人看不出與井廬那個白馬扶舟有半分不同。
容貌、神態、氣質、動作,無一不像。
或者說,他們怎么看都是一個人。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邪君的論調和曾經的白馬扶舟完全不同,但他好像真的是不屑在時雍面前說謊,淡然地承認道:
“他有很強大的意志力,我難以徹底征服。尤其在他年幼時,更是如此,像一頭不被馴服的野獸一般隨時會撕裂自己。那時我對空間理論的了解尚不明朗,也只有他這一個宿主,我怕死,對這個靈魂寄居體十分無奈,只能暫時蟄伏,沉睡,不與他去論長短……漸漸地,他長大了,早已忘了我的存在。而我,越來越喜歡這種隱藏在暗世界里的身份。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而你們卻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只能任我為所欲為,何其美哉?”
時雍聽著他云淡風輕地描述,渾身像扎了刺似的難受。
“這么說,你確實可以……靈魂轉移?”
“那是自然。”白馬扶舟給了她一個笑,“我以為這個愚蠢的問題,你不會再問。你可以想一想,時雍是你,宋阿拾也是你。未來的某一天,你或許還會變成別的什么人……”
說到這里,他突然惡劣地笑。
“例如,你最瞧不上的……阮嬌嬌。”
時雍打了個寒噤,“這種轉移是如何進行的?以我們自己的意志為轉移嗎?”
“呵!”邪君笑了起來,眉眼間浮現出一絲鮮活而詭異的嘲弄,“你問得太多了。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至少,這種問題我現在不會回答你。”邪君詭異的眸子,冷靜而邪氣,“等消滅了皇城外那些愚蠢的人類,等我們的大興之世來臨。我會告訴你,如何以你的意志而轉移……當然,前提是,你好好聽話,能夠愉快地與我共享這萬古不朽的神話創舉……”
時雍目光半暗,“你要我如何做?殺了趙?”
邪君哼笑,“他還有用,死了可惜。只要趙俯首稱臣,殺掉光啟帝父子,廢除舊政,并為新帝征伐漠北,征伐天下,他就能好好地活下去。我甚至可以如你所愿,繼續同他生活在一起。嗯,就當是……給功臣的獎賞?”
時雍目光一跳,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原來你竟存了這樣的念頭?”
邪君道:“知人善用,不計前嫌。這才是我們高等人族該有的智慧。”
時雍平靜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氣,漫不經心般一笑。
“癡人說夢。”
說著,她便撐桌而起,打了個呵欠,朝邪君露出一個笑意。這一笑,輕松得意,雪白的牙齒在天光下散泛著狡黠的味道,令人心頭微震。
“可憐的高等人族。你算遍了所有人,卻似乎忘了……我同你是一樣的人類。你說你不死不滅,難不成我就會灰飛煙滅了?靈魂穿不穿,轉不轉的,我就不管了。既然我死不了,趙憑什么要受你要挾?”
邪君一怔,冷笑,“還有你的家人……”
“不是趙的家人。其實,也不是我的家人。你已經說過了,我們是高等人族,何須為了幾分虛無的情感影響自我?”時雍淡然道:“至少我認為,趙不會用他的家人,來換我的家人。二選一,你覺得你嘴里這種自私、虛偽的低等人,會如何選擇呢?”
邪君看著他,久久沒有回答,只是一笑。
“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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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上啦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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