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路邊,林成正被人按照凳子上啪啪啪地打著板子。伴隨而來的還有林成鬼哭狼嚎一般的哀嚎聲,陸英站在一邊看著,年輕的臉上沒有是絲毫表情,只是定定地盯著執杖的人,確保他確實有如自家主子吩咐的那般,好好的…打。謝安瀾眼角的余光掃到林成投過來怨恨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樂。微微挑眉,給了他一個悠然的笑容。
另一邊的明蘭院里,陸夫人正盯著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咬牙切齒。大少夫人垂首肅立在一邊,平生第一次有些痛恨起了自己的身份——陸家的嫡長媳婦。這種時候,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可以躲開,但是她卻不能躲開的。
猶豫了一下,大少夫人還是小心勸道:“母親息怒,身子要緊。若是氣壞了豈不是正好讓那些人得意。”
陸夫人眼睛通紅,面帶悲苦,“我嫁入陸家這么些年,隨著老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老爺竟然…竟然為了謝家的人如此待我!謝家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兩個上不得臺面的鄉野村夫罷了!我…我哪里還有臉見人?還不如死了算了!”
大少夫人道:“母親,父親素來最重規矩顏面。今兒的事情也是正巧看上了,不愿在謝老爺跟前失了禮數。不然豈不是讓人說咱們陸家連鄉野村夫都不如?父親定然不是想要掃母親的面子,只是……”只是陸聞將自己的面子看的比陸夫人的面子更重要罷了。
陸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心情也平復了幾分。但是眉宇間那股憤恨卻無法消除。咬牙冷聲道:“老四那兩口子…這些日子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若是讓他們有朝一日出了頭,這陸家,哪里還有咱們母子幾個的容身之地。”
大少夫人蹙眉,“弟妹今天,確實是有些過了。”謝安瀾今天的所作所為,不僅讓陸夫人憤怒,大少夫人心里也絕不會舒服。原本謝安瀾性格懦弱,大少夫人并不將她放在眼里。但是如今的謝安瀾性格大變,連長輩身邊的人都是說打就打,這樣的人…就算將來她真的做了陸家的當家主母,就能壓得住了么?
陸夫人冷笑一聲,“有些過了?我看她是看著老四有了幾分薄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當真以為老四就能夠護她一輩子不成。人生在世,多得是意外呢。”
大少夫人心中微動,小聲道:“母親,明兒就是父親的壽宴,只怕……”
陸夫人抬手,道:“我知道,這事兒不急我有分寸呢。總之,誰也不能擋了我暉兒的路!”
聽出她話中的冷意,大少夫人心中也是一凜,垂眸道:“是,母親。”
回到芳草院,謝安瀾立刻拋棄了在外面的端莊模樣,懶懶地靠近了窗口的軟榻里,素手掩唇輕輕打了個呵欠,“運動一下果然渾身舒爽,好想睡覺啊。”
陸離坐在一邊,軒眉微皺有些不贊同地看著她,“起來坐好。”
謝安瀾眨了眨眼睛,偏著頭看他,“干什么?”
“坐好。”陸離道。
“書呆子就是窮講究。”謝安瀾翻了個白眼喃喃道。不過到底給了他幾分面子,稍稍坐正了一些。陸離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從來沒見過這么儀態不端的女人,“說吧,你今天鬧這一出又想干什么?”
謝安瀾輕哼一聲,抬起眼皮道:“沒有啊,一時氣不過嘛。”
“呵。”陸離冷笑一聲,“氣不過?你真有那么大的氣?”
謝安瀾把玩著手指,漫不經心地道:“那倒也是沒有。”她若是真有那么大的氣,林成絕對不會還有機會去挨那一頓板子的,“但是,把我爹趕去住荒廢的院子,就是打本姑娘的臉。本姑娘這張臉啊…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誰想要打一下,后果可是很嚴重的。我若是不表示一點什么,讓人以為我的臉可以隨便打,到時候萬一出了什么事。豈不是罪孽深重?”
陸離道:“你把夫人惹毛了。”
謝安瀾做驚恐狀,“我好怕怕,夫君,你要保護我啊。”
陸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克制住自己不要去聽她胡說八道,道:“在離開陸家之前,盡量不要惹事。”
謝安瀾不覺有些憂郁,“盡量不要惹事…你不覺得這種作風,跟某種動物有點像么?”
陸離道:“我認為,沒有實力之前任何惹是生非的行為都是找死。”
謝安瀾連連搖頭,語重心長地道:“少年,你這樣不行啊。忍氣吞聲的人生是不完美的,萬一…到你咽氣之前你都還沒積攢夠能夠揚眉吐氣的實力,你豈不是要憋屈一輩子?何況…以你之前的行為難道不算惹事?難道說只許你放火,卻不準我點燈?還有啊…我覺得,以你的黑心程度,弄死這一群人應該也不是難事兒啊。”
“是不難。”陸離道,“夫人已經做好準備陪我上刑場,或者浪跡天涯了么?”
所以說…您老還真的有打算弄死這一家子啊?謝安瀾心中狂汗,忍不住將身子朝陸離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見他如此,陸離認為兩人已經達成了協議。點頭道:“那么,夫人這段時間……”
“不要惹事。”謝安瀾接口道。
陸離點頭,“注意安全,你鬧得太過了,說不準……”
“知道了。”謝安瀾了然,對后院女人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行為有些不悅。大家不是說好了愉快玩宅斗的么?弄得這么血腥多難看啊。不過陸離既然開口提點了,想來那位陸夫人也不是下不去手心慈手軟之輩。